此时的乐凝妙并不知道,当日她不恨端木神泽,只是因为他还不曾让她痛的彻底,端木神泽就像是她的诅咒一般,这一生,逃不去,离不开,命运兜兜转转,终究深情缘浅。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倖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何如薄倖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水幽痕唇上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那笑容沾染了阳光,像是西庸的福寿膏一样,让人沾上了就欲罢不能,那别院中的女子纷纷迎了上来,一脸娇羞。
一时间莺莺燕燕,莺歌燕语地好不热闹,水幽痕吩咐人从马车上拿来了将近千份的礼物,在场的女眷中,除了侍女以外,竟是人人有份。
听着众女一口一个的“妾身”的自称,乐凝妙连连摇头,心中大叹水幽痕浪费资源,一般男人三妻四妾就算了,可水幽痕的妻妾,没有一千,也有七百!
这人到底是有多脑残啊,才会出招惹这么多的红颜知己,一群女人吃吃喝喝,这一年的开销得多大啊?
又或者说,水幽痕娶这么多女人,只是为了男人的面子?这时代的男人都这样,以为娶的妻妾越多,就越能彰显自己的身份。
那还不如娶几只猴子,乐凝妙暗中腹诽道,至少猴子吃的少,对于穿、住、行方面也没有特别的要求。在乐凝妙恶趣味的腹诽中,院门已经关上了。
“妙老大,我们要进去吗?”小月转头征询她的意见。
“我们从后院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就回去。”乐凝妙想了想,觉得反正已经来了,若是什么都不看就走了,那就太遗憾了。
小月背着乐凝妙飞快的来到后院,后院是一片花园,此时众人都在前面,后院内倒是一片孤寂,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小月耳力过人,不知为何脸颊上竟然染上了一抹绯红。
“小月,你是不是热了?”乐凝妙抽出腰间的折扇,从小月的背上跳下来给他扇风。
“我……我没有……”小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那你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是太累了?”乐凝妙疑惑地盯着他瞧,“不可能啊,小月你功夫那么好。”
想不明白的事情乐凝妙决定不再想,搂着小月一边给他扇风一边朝花园右侧的太湖石那边走去。
“妙老大,别往那儿去。”小月连忙说道。
“为什么?”乐凝妙奇怪的问道。
小月脸上的热度更高,俊美的脸绯红的如三月的映山红。
乐凝妙察觉到不对劲,轻手轻脚地飞快地跑到前面,没过一会儿,便听到那羞人的声音。
难怪小月不让她过去,原来这瓜田李下的,竟有两人在行周公之礼。乐凝妙不小心瞧见了散落在一旁的衣服,看这衣服的质地,不像是侍女能穿得起的,难不成还是水幽痕的姬妾之一?
乐凝妙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平时总不见水幽痕吃瘪的样子,若是将这偷情的事情弄到水幽痕面前,哈哈,只怕这辈子他都别想再占她的便宜。
只要他还敢占自己便宜,自己就揭他伤口!
打定了注意,乐凝妙跳了出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正颠鸾倒凤衣衫不整的两人大声斥骂道:“个儿郎目灼灼似贼,我看你就是个采花贼!”
两人惊呼一声,抱作一团,女子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当即就没有出息地哭了出来。
看清那吓了一跳的男子是谁,乐凝妙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一抬手撕下自己的人皮面具,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水二公子,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乐、乐、乐、乐凝妙姑娘,救救救命啊……”水岐南吓得瑟瑟发抖,差点尿了出来,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他的脸色白的像是金纸一般。
……
“啊……你这丫头……你给我喝了什么……”水岐南一杯酒喝下后立刻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
乐凝妙笑的更是千娇百媚:“我说了,长日漫漫,咱们不急!这个呢,只是给你的开胃小菜,三日断肠散,你会一直痛啊痛,然后三天之后你就解脱了!”
“快把解药给我……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水岐南痛的冷汗直流,不由得恨声道。
“死活是什么东西?我这人很蠢的,要是你再说出什么我听了不爽的话,什么七日夺命散,含笑半步颠啊……我这毒药可是一堆一堆的,指不定手一抖啊,你这死的就更惨了!”乐凝妙笑的更是花枝乱颤。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是想要钱的话,我……”他哆哆嗦嗦地解下腰间的玉佩,“给你……”
“还有呢?”乐凝妙挑挑眉。
“这个也给你……”他取下手上的扳指。
“还有呢?”
“这个也给你……”他取下钱袋。
“还有呢?
“没有了……”
收好了这些东西,乐凝妙踹了踹他:“你以为我穷吗?你以为我稀罕这些东西吗?不过呢,既然你硬是要送,不笑纳也说不过去!对了,我记得你刚才是摸过我的脸吧?”
“我……我没有……”他哆嗦了一下。
“真的没有吗?”她蹲下来看着他,“没关系,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够了!”
“这个呢,就是传闻中的雪泥断续膏,雪泥断续膏的作用可多着呢,要是被打断了经脉多年后涂上雪泥断续膏还能续上,用于女子还能使女子的肌肤幼滑如婴儿。但是呢,这瓶雪泥断续膏被我加了点成分,这成分吗,也算不得凶狠,顶多就是烂块皮肤罢了,而且啊,这皮肤可是每年都会烂一次,好痛苦的哟!”说着,乐凝妙上前飞快的点住他的穴道,在他哀求目光的注视下,缓缓地戴上鹿皮手套,将一瓶的雪泥断续膏完完整整的涂在他手上。
“对了,你还摸过我的腰,还摸过过的脸,你说,这一账该怎么算呢?”
水岐南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惹了这么个妖女啊?
又拿出一个小瓶子,揭开红色的封顶,带着鹿皮手套的食指沾了一点刮在他脸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万蚁噬心膏,是不是感觉脸上又痒又痛啊?这就对了,这东西没有解药,你就是再洗脸也没用,等过了半个月,药性自然会消散,而这半个月,你就给我好好享受吧!来,脸上涂满了,咱们腰上也不能少……”
“对了,你还意图对我不轨,这一帐怎么算呢?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这样吧,”她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移到他的私密处,“不知道这一刀割下去会怎样?”
水岐南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哀求和怨愤,那眼神看的乐凝妙真是开心啊,刀子虚晃了几下,乐凝妙像是一只逗弄着老鼠的猫,尽情地享受着他的惊恐。
玩够了后,乐凝妙说道:“算了,改天去皇宫走一趟,看看他们那些太监是怎么阉割的,没有经验的事我可做不来。”
将匕首收入鞘中,乐凝妙想了想道:“话说这长夜漫漫,可现在才大中午,怎么办呢?”
“小月——!”乐凝妙扯着嗓子大喊道。
“妙老大!到!”小月一溜烟冲了进来,“妙老大,你怎么进错房间了?”
“进错了就进错了!小月,这家伙意图对我不轨,我们得想个办法解决了他!”
水岐南一脸绝望,解决了……解决了……吾命休矣……
走到窗帘边撕下一条长长的布,乐凝妙三两下便将水岐南给捆了个结实,交给小月:“拖走。”
“妙老大,我们去哪儿啊?”
“青楼。”
……
“救命?我看你完全不像是需要我救命的样子啊?”乐凝妙挑眉,似笑非笑,杏仁眼的眼角微微上挑,秋波流转间,风华摄人,“这位姑娘是水幽痕的姬妾吧?虽然水幽痕是*了一点,但是你身为人妇,却不守妇道,真是胆大包天,叫我好生‘敬佩’,我若是你,纵然独守空闺,寂寞难耐,也不敢红杏出墙,要知道这侵猪笼、骑木驴、五马分尸……可是一样比一样可怕哟。”
看着女子惨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乐凝妙突然觉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转头看向水岐南:“水二公子,兄弟妻不可戏。你竟然罔顾伦理道德,*奸弟妹,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日定要拉着你去水幽痕面前给这位姑娘讨个公道!”
“乐姑娘救命啊,救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水岐南居然怂得当场就哭了出来,扯住乐凝妙的袖子不放,“你若是告诉了三地,就等于断了我的活路啊,乐姑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乐姑娘你慈眉善目,一看就是慈悲心肠,你放过我吧……”
见水岐南越哭越惨,乐凝妙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仍然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你这孽障!须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今日要站在道德的立场上谴责你,有什么要说的你跟水幽痕解释去吧!”
“乐姑娘,求求你放过我吧,只要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水岐南抱着她的大腿跪了下来,“我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给三弟啊,水幽痕他不是正常人啊,除了我之外,他把所有的兄弟都杀了个干干净净,这些年来我做事一直小心翼翼的,可是我心里这是真的怕啊,我怕哪天我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情,就被他杀了啊……乐姑娘……求求你了……”
乐凝妙越听越是奇怪,听水岐南这意思,水幽痕倒是个六亲不认、禽兽不如的人了?以乐凝妙平素对他的了解,他也不像是那种人啊,可是看水岐南的表情,又不似作伪。
“那好吧,看在你真心诚意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放过你一次,”乐凝妙大发慈悲地说道,“你虽然犯下大错,但念在你心性不坏,又勇于认错的份上,我决定,收下你做我的仆人,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主子了,我会指引你走向正确的人生道路的!”
水岐南一脸不愿意,张口欲言。
乐凝妙更快一步的说道:“看来我还是把这件事抖到水幽痕面前好了。”
“我给你做仆人!我给你做仆人!”水岐南连连保证,“那你可不可以给我解毒?自从上次被你下了毒之后,我找了你整整两年,乐姑娘……不……主子,求求你救救我吧。”
水岐南一脸哀戚,活像是死了爹娘。那愁云惨雾的样子,仿佛天崩地裂,而女娲却不肯补天。
虽然水岐南的确是个好色又弱懦的怂包,但好歹成为自己的下属了,乐凝妙还是不能对他太过刻薄。
从鹿皮口袋里掏出几个瓷瓶子倒出解药递给他,乐凝妙又板起脸训诫了一句:“今日之事我就不再与你计较,解药你赶紧服下。只不过,水岐南,相信你也是了解我的,我这人对于自己记恨的人,向来是狠辣无情的,而且这狠辣无情,还与日俱增。俗话说的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今日就没有下毒药来控制你了。毕竟人心这种东西,药物是控制不了的。你若是有心认我这个主子,我就是将毒药送到你面前你也甘之如饴,你若是无心认我做主子,纵然你饮下毒药,也会时时算计着如何才能置我于死地!”
“水岐南,我今日在这里撂下狠话了,你今日认我做主子,天地可鉴,日月可昭,若是你改日敢背叛我……”她拢了拢衣袖,绝美的脸上涌上一抹妖娆的笑容,那冷意像是清秋的霜露一样侵入人的身心,令人浑身战栗,“你且自己思量着办!”
水岐南被她这杀伐决断的气势骇住,身子一抖,喉咙里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乐凝妙与小月远去。
左右这别院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乐凝妙与小月回到了蛟珠楼。
第二天是小年,送礼物的人络绎不绝的来了,简直要将蛟珠楼踏破,乐凝妙却一心沉浸在医药的世界里,兴致勃勃地翻着二楼的医术,并在短短的半天之内,用三楼以上的那些没有见过的植物配置出了好几样独门毒药。
用午膳的时候,威廉来了。因为威廉说他会做火神枪,因此水幽痕不敢把他安排在玻璃房子中,怕他做火神枪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将整个玻璃房子给轰塌了。
威廉来的时候,毫不客气地对乐凝妙抱怨说他在这里没有找到做火神枪用的原料,他感觉自己无所事事,且在享嗟来之食。面对威廉的真诚,乐凝妙明白他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其他人能心安理得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君若无事,便享受着主人带给他的种种福利。
但是他觉得,若是没有为主人办实事,自己的良心便会不安。
“良心相当于一千个目击证人!”威廉义正言辞地说。
“究竟为什么会缺少做火神枪的原料啊?”乐凝妙好奇地问,按理说,蛟珠楼这么有钱,不至于弄不来火铳用的原料啊。
“乐姑娘,现在朝廷上暗流涌动,太子党与司徒党的关系剑拔弩张,司徒默奎早有不臣之心,想着要谋朝篡位。火神枪威力巨大,这制作火神枪的原料,自然控制的很紧。如今在市面上,别说买到黑火药了,就是被人发现你私藏黑火药,那都是死罪!”水幽痕派来伺候她的大侍女归雁小心地左右瞧了瞧,附在乐凝妙耳边小声说道。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乐凝妙一脸奇怪的看着她。
归雁脸上一片惊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归雁急了,最后抓着乐凝妙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了三个字——梼杌探。
乐凝妙脸色一变,仔细地看了看四周,实在没有发现异常,便靠在小月的耳边轻声问他:“周围有梼杌探么?”
小月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气息撒开,融入周围的环境中,一刻钟后,睁开眼睛用内力压成一线对乐凝妙说道:“有三个梼杌探潜伏在水上楼周围。”
乐凝妙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没想到司徒默奎在江南的梼杌探还真是无孔不入,连江湖三大门派中的蛟珠楼中也潜伏了他派来的探子。想到之前水幽痕在江府对她说的话,她的唇边浮上一抹讥诮,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难怪水幽痕与他之间的合作并不牢固,以这种方式对待盟友,是个人都寒心。
“小月,”乐凝妙在他耳边轻声说,“帮我把外面的那几个梼杌探解决了。”
小月点了点头,像是一道光影一般消失在大厅中,还未等乐凝妙数到三,便回到了她身边。
《岁月》注重的是武技,《光阴》注重的是心法,得到《光阴》之后,她毫不吝啬地将这本武功秘籍与小月一起分享,当然,宁夜紫姐妹也是看过《光阴》的武功秘籍的,乐凝妙一直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她觉得一个人强大不如一个团队强大。
“归雁,把水二公子给我请来。”乐凝妙凝神思索了一番,说道。
既然水岐南已经认了她当主子,那么对于下属的考核也就迫在眉睫了。之前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遇到神火枪的事情,她倒觉得,这不失为一个考校的好方法。虽然司徒默奎的梼杌探无孔不入,但若是水岐南连黑火药等东西都搞不来的话,那么他就不值得她对他的青眼相加。
片刻后,水岐南跟在归雁的身后不情不愿的进来了,一看到乐凝妙便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张口便道:“主……”
“咳咳。”乐凝妙咳嗽两声,用眼神示意他这里还有外人。
水岐南顿时想到自己的身份,好歹自己是蛟珠楼堂堂的二公子呢,就算被*无奈认乐凝妙做了主子,那也是暗地里的私事,这等丢面子的事情若是被蛟珠楼一个小小的侍女知道了,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你们先下去。”乐凝妙对几个侍女抬了抬手。
几个侍女很守本分的低下了头,没有窥探众人的神情,安安静静地快速退了下去。
“水岐南,给你一个得到我宠信的好机会,”乐凝妙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子。
“但凭主子吩咐,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水岐南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乐凝妙笑了笑,凑近他:“帮我搞来一大批制作神火枪的原料,我有急用。”
“不行,”水岐南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司徒默奎对火器一类的战争武器控制的很严。”
“我知道,否则我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来做呢?”乐凝妙笑的狡猾如狐,旁边的波斯猫轻巧的爬到她腿上,她悠闲地抚摸着它柔顺的毛,“你可不要让你在我心中的分量降低啊。”
“可是……”水岐南面有难色,明显不愿意沾上这事儿,虽然他是蛟珠楼的二公子,就算被查出来,司徒默奎也不会杀了他,但是想到水幽痕那阴森莫测的眼神,他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事儿若是成了,他也没啥好处,事儿若是不成,平白惹一身腥。
“水岐南,我乐凝妙向来不养无用之人,若是我的手下能力不足,那么弃卒保帅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她将波斯猫搂在胸前,一个劲儿的逗弄着它。
面对乐凝妙的悠闲从容,水岐南感觉如临大敌,他立马唯唯诺诺地说了一句:“给我半个月。”
“嗯哼?”她拿起手边的剪刀给波斯猫修建毛发。
水岐南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乐凝妙手下的那只猫,他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她剪断喉咙。虽然他是蛟珠楼尊贵的二公子,但是对于杀伐一事,他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水岐南不笨,他明白水幽痕之所以到现在还留着他,就是为了平衡万朝宫的势力,只要他安安分分的做个傀儡,不妄图争利夺权,那么他是可以活的很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