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女士,你的电话,他说他叫张扬。”
外面起风了,就连电话筒里,都传出了风的呜呜声。
张扬的手机和刀子都被收缴了,握在孟院长带来的那群人手里。
“紫凝。”对面张扬叫了她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计紫凝的错觉,她听出了他的声音有些微弱。
“你在哪?”计紫凝问他,“我半小时前打电话找你,你手机不在服务区,发着烧跑那么远,你的感冒不想好了?”
这不是重点,他是受伤,不是感冒好么?
张扬轻笑了一声,“我身体好,一个小感冒没事。”
有事的是枪伤。
“你不会是遇上什么危险了吧?”
计紫凝问他,同时还在考虑要不要先打一个报警电话,可是张扬说话的口气,不像是被胁迫了,而且,他手里就有手机,要是有危险,他应该会打报警电话的。
“没有,”张扬一口否定。
“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是回来,而是回家。
张扬忽然感觉心里暖暖的,就连今晚吹来的风都没有凉意,计紫凝那边也应该一样吧?
“计紫凝,起风了。”张扬轻声的说。
计紫凝的眼光看向窗外,“是,起风了。”
张扬忽然就想起了,在酒吧计紫凝第一次试唱的那首歌: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那我们算不算相拥?
他忽然笑了:“紫凝,我回不了家了,”他已经给了那个人十万块钱的彩礼,却娶不了那个常和他拌嘴的姑娘了。
“你在哪?我去找你。”
计紫凝在听到他说那句回不了家的时候,心忽然疼了一下,她忽然什么也不想了,她想去找他,不顾一切地奔到他的身边。
“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可以看见今天的星星。”张扬那边的手机开了免提,是孟院长要求的,防止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张扬望着头顶,今晚的星星很亮,要是和心爱女孩约会的话,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有人接了电话,附耳在孟院长旁边小声说了一句,“警察快过来了。”
孟院长向张扬走了过来,伸出的手意思明显。
“计紫凝,答应我一件事。”
那边的计紫凝嗯了一声,张扬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愉悦。
“你刚才没有反对,我就当你答应我了。说过的话,不可以反悔哦!”
计紫凝又嗯了一声。
张扬明显舒了一口气,他对着电话里的计紫凝说:“以后好好生活,别来找我,那个地方不适合你。”
张扬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哀伤,一会儿自己从这里跳下去,死讯肯定是瞒不住的。
说不定还会上她以前就职的,那家报纸的头条,所以,计紫凝迟早会知道。
孟院长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张扬忽然对着手机说了一声,“计紫凝,我喜欢你,已经好多年了,小时候就喜欢。”
还有一句他没有说,不是同情,也不是对她遭遇的愧疚和怜悯。
“小时候,我们见过?”计紫凝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起了变化,也许,那是书里人的情绪。
张扬却忽然笑了,和着从远处刮来的晚风,一如既往的和煦,“在梦里,在梦里我见过你。”
张扬的手靠近了挂断键,计紫凝的声音却突然从里面传了出来,很清晰,也很急躁,“张扬,你听着,我不许你死,你要是死了,我就……”
后面的话张扬没有听,他挂了电话,递到了孟院长的手上。
孟院长接手机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手机又拼命地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传出去很远。
孟院长犹豫了一下,把手机关了机。
田阳阳一出了烂尾楼就想报警,可是他找遍了口袋,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妈的,手机在逃跑的时候丢了。
这里地处偏僻,想要找个人都不容易,他只得继续往城区赶,直到看见公路上来往的车辆,他才借了手机报警。
刑警中队迅速出警,他们接到了两次报警电话,一个来自田阳阳,一个来自计紫凝。
当田阳阳和刑警们,再次回到烂尾楼时候,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楼下面躺了一具尸体,已经摔得看不出模样,唯一能显露身份的是他的衣服,和那部手机。
手机是放在他身边的,没有关机,显示着有无数个未接来电,无外乎都是出自一个人。
田阳阳想要过去,却被一个刑警拉住,他们需要先勘察现场。
地上的尸体被拉走了,只留下粉笔画出的人形轮廓。
田阳阳擦了把眼泪,“那个人是福利院的孟院长,刘队,你赶紧派人去抓。”
其实想想,也知道肯定是人走楼空了,可没有想到孟院长就在办公室等他们。
看见刑警们进来,他还笑着说:“你们比我想的,晚到了半小时。”
田阳阳上去就要打他,被身边的几个刑警拉住,“我扬哥呢?”
孟院长脸上还带着笑,“你们过去的时候,没有看见?不是把人留给你们了吗?”
“你,你个老东西,你不是人。”田阳阳挣脱拉着他的刑警,上去就给了孟院长一拳。
“特么的,我杀了他,他害死了张扬,他害死了那么多人。”
和张扬要好的几个人,冲上去也要打孟院长,却被刘队给喝住。
“你们干什么?”刘队吼了一声。
“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警察,真把自己当土匪了?知不知道这叫知法犯法?”
这一刻,刘队长的脸狰狞起来,眼神像刀子一样,一个个盯着面前的队员,挨个扫过去。
他心里也难过,可是他必须阻止他们打人。
几个队员顿时就停在了当场,脚下跟钉了钉子一样,再也迈不出一步。
刘队长的脾气真不是盖的,他们要真敢去找姓孟的麻烦,刘队长还真敢收拾他们。
一群人就这样尴尬的站着,谁也没有动。
忽然人群中有了细微的哭声,接着变成了两声,三声。
田阳阳再也忍不住,出声道:“张扬还在解剖台上躺着,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杀人凶手,而无动于衷吗?
我们天天说要知法守法,难道我们做眼线就不是人,我们做眼线的就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