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樱拿了解药回来,刚进了大宅,便觉察到一股不寻常的灵力。
她心头一紧,难道仙盟的人这么快就追踪到虞峤的下落了?她环顾四周,发现大宅周围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显然是被人设下了阵法。
她刚想后退,却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突然袭来。没给她出手的机会,虞峤突然出手封住了她的灵力,手里捏着一张瞬行符。
“前辈,得罪了。”虞峤说着便将她抱起,手指在瞬行符上一点,两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疾行了几日,两人在一处荒山的半山腰落脚。颜樱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一丝熟悉感。颜篁带着她去找小若木之果时,似乎也路过了此处。
她不禁心中暗忖:此处距离渊隙很近了。难不成,前往归墟的路,就在渊隙附近?
颜樱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这是一座废弃的观宇,也不知被废弃了多久,梁柱倒塌,石阶残破,只有两间偏房还算完整,勉强能遮风挡雨。
虞峤解开了她的灵脉,淡淡道:“原来的宅子不能住了,仙门的人发现我们了。”
颜樱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她身形一动,一掌向他拍过去:“以下犯上,找死!”
虞峤闪身避开她的攻击,吩咐跟着逃出来的随从,打扫房间,布置新房。
“明日便成亲。”
到这时他竟然还想着成亲。
颜樱知道,成亲之后他就要逃往归墟之地,她必须在他逃走之前拿到录灵珠。
看着他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的样子,她将解药抛给他,冷冷道:“你也要有命成亲才行。这是郁青青舍弃她自己,为你求来的解药。”
虞峤对她的话不以为忤,反倒是看着手中的解药笑起来。
“多谢你。”
颜樱鄙夷地看着他,正欲开口回怼,却见虞峤已经转身离开了。
次日,山中大宅被装饰的喜气洋洋,红绸高挂,喜字盈门。虞峤一身红色喜服显得人更是丰神俊朗,吉时已到,他见颜樱还没换衣服,挑了挑眉道:“夫人可慢慢更衣,天色尚早,也无需接待宾客。”
颜樱冷眼看着他,或许是因为服用了解药,他气色好了很多,眉宇间的黑气也消失了。
颜樱咬牙切齿地问:“录灵珠呢?”
虞峤温和笑道:“成亲后,会给你。”
他似乎了却了什么心愿一般,整个人都很放松。
颜樱怒不可遏:“滚!”
被颜樱赶出来后,他站在殿顶,看着周遭的景致。
数千年前,他娘亲被仙门百家关入万妖狱后,他爹爹便在此结庐而居。
日日盼着妻子能从万妖狱中逃出来,甚至想到了用流仙杯将她转换出来的法子。
可惜,他娘亲没等到那一天,就死了大妖爪下。
若非人类贪婪,原本他们一家是不必经历这些的。
山风将他的喜服衣摆吹得作响,他脏腑剧痛,嘴角边溢出黑色的血来。
他莫不在乎地擦擦嘴角,凉薄笑道:“九方明钰,若你得知颜樱要与我成亲了,是不是要气死了?就算你是五灵仙督,也不能事事如你所愿啊!”
颜樱收拾好后,走到虞峤面前。
她并未精心打扮,红色的喜服衬得她娇艳动人,仿若一朵盛放的牡丹,美得令人目眩神迷。只是,若仔细看,便能发现她双眸中始终隐藏着熊熊怒火。
两人礼拜了天地,正要行叩拜之礼时,突然被术法的辉光打断了仪式。
赵璟等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赶到,有人长剑一挥便将香案斩断了,大声喝道:“少宗主不能成亲。”
颜樱看了看来人,心中暗自惊讶。仙盟起码出动了五位长老级别的人来追捕虞峤,当中就有小稽山的魏萱。看来,他们对虞峤已经恨到了极点。
众人一拥而上,剑光闪烁,想要就地斩杀虞峤。虞峤被几人联合攻击后,一口血喷出,却依旧站得笔直,依旧是那副莫不在乎的表情。
魏萱一剑刺向虞峤,这一剑势如破竹,眼见虞峤躲不过,颜樱闪身上前拦下了这一剑。
“不能杀他!”颜樱冷喝。
她还没拿回录灵珠,她还不知道明钰给她留了什么话。
再者,如果虞峤就这么死了,潜伏在各门派的棋子也再难拔出来了。
仙首宫的人对虞峤恨之入骨,就因为他的挑唆离间,仙首身受重伤,怕是在几十年内就会道殒,他们这一派因为小稽山灵力之祸也要衰亡了。
“此子罪大恶极,必须杀了他。”
群情激动,一定要当场格杀虞峤。
颜樱见他们人多势众,根本劝服不了,便掏出神行符,一把抓住虞峤的手腕,两人化作一道流光迅速逃了出去。
两人一路向西逃窜,身后仙盟的人穷追不舍,直到越来越接近渊隙,仙盟的人才放弃了。渊隙周围瘴气重,又有妖兽出没,没人会冒险接近。
不远处,就是深不见底的渊隙,灰色的瘴气弥漫,人待一会儿就会觉得胸口痛。
颜樱看着不远处升起红色的烟柱,是仙盟的联络信号,不出半个时辰会有大批仙门的人赶过来。
已经无路可走了。
颜樱戒备地看着周围,以防有妖兽突袭。她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道:“录灵珠呢?还给我!”
虞峤捂着胸口,咳嗽声不断,每咳一声都有黑血从指缝间渗出。他却似毫不在意,嘴角勾起戏谑笑意道:“九方明钰的东西,我怎么会留着?早就毁了。”
颜樱大怒,恨不得一掌将他击毙,这时她才发现虞峤吐得是黑血。
“你没服解药?”
虞峤轻笑一声,似乎毫不在意生死:“有何不好?你不是也盼着我死?可我这个花妖之子,不受仙门半点恩惠,死与不死,都是我的选择。颜樱,只有仙门欠我父母的,我所做的一切,不足他们加在妖族身上的万分之一。”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没被夺舍,那这些日子都是跟她演戏?
他图什么?
虞峤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眨了眨眼,嘴角轻扬,笑道:“我在万妖狱时,为了生存,服侍的就是无羁山大王。对她的性子和喜好,没人比我更清楚。”
颜樱刚醒来的刹那,眼神和气势当真让他恍惚了好一阵。可她终究是个小姑娘,到底不够狠辣,如果是无羁山妖王夺舍醒来,屋内的侍女是一个都活不下来的。
或许,这就是九方明钰没办法爱上大妖的原因?一个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妖当做伴侣,想想这日子就不会太顺遂。
不远处,半空中不时有金光闪过,是仙盟的援兵到了。
众人手里的法器掷出,向着虞峤逼过来。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虞峤冷眼看着各色辉光逼近,他一步步向渊隙退去。
“凭诸位也想拿我?你们怕是做不到!”他从怀中取出流仙杯,挑衅道:“人族贪婪,想要走捷径,不费功夫便想获得无上的灵力?现在知道怕了?”
他已经退到了渊隙边儿上,看着不少人的眼神贪婪地盯着流仙杯,诱惑道:“流仙杯的确能增强灵力,是你们的方法不对,才落得被夺舍的下场。要我说给你们听吗?”
“不要听他妖言惑众,就是他才有小稽山灵力之祸,大家还不警醒吗?”赵璟朗声道。
虞峤不再看众人,眼中只有颜樱。
周围的声音,渐渐变得渺远,他静静地凝视着她,露出一个与往日一般的笑。恍惚间,两人仿若回到最初,一个谦谦公子含笑而立,一个气质绝然如璀璨明珠。
从母亲死后,他一直一人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只有注视明珠之时,才觉出世界也是有颜色的,他也是活着的。
真好啊……活着
就在这一刹那,他猛地向身后的渊隙倒去。
颜樱最先扑向崖边,以灵宝披帛去拽他,她要知道录灵珠的下落,想知道九方明钰留了什么话给她。
渊隙下黑雾缭绕,虞峤跳下去后身形迅速下坠,很快便失去了踪影。
仙盟的几人观望一阵,没见到流仙杯,便回去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