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那时候半导体还没影儿，电台、收音机这些全靠真空管撑着。
这东西学名叫无线电阀，说白了就是控制电流的开关。长得像个迷你灯泡，玻璃壳子里抽成了近乎真空，里面塞了加热丝、阴极、栅极和金属板。
特别是大功率电台，一台就得装好几个。可这玩意儿天生娇气——费电、易碎、寿命短、效率低，稍微磕碰或者电压不稳就罢工。
所以我军专门编了本《真空管维修手册》，还是早年从国外搞来的，宝贝得不得了。
问题是，咱自己造不出来。原料贵、技术卡脖子，坏了一个就得换新的。现在偏偏库存见底，一个 spare都没有。
“啥？没备用了？！”王班长差点跳起来，“这备用机平时不动，万一打仗时候用不上咋办？”
参谋长也沉下脸：“关键是最近鬼子封锁太严，正太铁路那条线盯得特别紧，咱们地下交通员连根针都难送进来，更别说真空管了。”
别说咱们，就算是国军那边，这玩意儿也是攥在手里当命根子护着。
“小沈，”参谋长盯着他，“你刚说‘问题不大’，还对真空管这么熟，是不是……有辙了？”
沈辰点头：“能自个儿做。”
“啥？！”
老总瞪大眼：“你是说……咱们兵工厂能产真空管？”
“材料都有了，矿里挖出来的石英砂、钨矿、碱土金属都能用上。玻璃壳、灯丝、抽真空这套流程我都琢磨过，回去试几次就行。”
现在的主流是直热式真空管，工艺不算太复杂。要是想更耐用，改成旁热式也行，稳定性高得多。
“哈哈哈！好啊！小沈，没想到你还藏了这手！”参谋长拍大腿，“你要真能把这东西搞出来，功劳可比造几挺机枪大多了！”
确实，机械化咱们还在起步，摩托化都够不着边儿，更别提信息化了。但越是这样，越知道通讯技术有多金贵。上面早就盯上了这方面的人才，恨不得一人顶一队使。
参谋长立马让王班长把拆了一半的电台打包：“沈厂长你带走吧，顺便研究研究。”
接着他又试探地问：“小沈，你既然能修电台，那电讯这块——比如监听、破译密码啥的，也有研究吧？”
“呃……了解一点，谈不上研究。”
沈辰不敢托大。毕竟队伍里就有顶尖高手，比如那位周总，我军第一套密电码就是他捣鼓出来的，直到最后国军都没解开过。
他虽然靠着天赋掌握了些知识，但在参谋长面前哪敢吹牛？
可这话听在参谋长耳朵里，那就是典型的谦虚到骨子里了！
光凭刚才那一通拆解加讲解，他就明白——这小伙子在电讯领域，恐怕比他还精！
他冲老总眨了眨眼，俩人走到角落嘀咕了几句，回来时脸上都带着笑。
沈辰心里咯噔一下：“老总，参谋长，你们这么瞅着我……我咋觉得后脖颈子发凉呢？”
“哈哈，别紧张，是这么回事……”
“等会儿。”
老总一摆手，屋里其他人立刻识相地退出去。
“和尚，你也出去溜达溜达。”
沈辰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要谈大事了。
门一关，屋内只剩三人，气氛瞬间变了。
参谋长压低声音：“小沈，接下来我说的事，级别非常高，按规矩，旅级以下都不能听。”
沈辰呼吸一紧，耳朵竖了起来。
“上面最近打算让我们组建一个专门的情报处，统一管谍报、监听、密码这些事。别的战区也在动这个念头。我和老总正为选谁当骨干犯愁。”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沈辰：
“现在，我们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进情报处！”
沈辰整个人愣在那儿，像被雷劈了似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情报处？
哎哟，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印象。
提起搞情报的，大伙儿都知道国军有军统、中统，派系林立，后来还分出一堆小分支，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汪伪那边也不闲着，什么76号、特工总部，个个阴狠毒辣。日本人更绝，特高科、梅兰竹菊一套套的，国外更是各有各的暗探系统。
咱这边呢？当然也有自己的路子。
可问题是，他记得咱们前方总情处是两年后才在辽县搭起来的架子，而且这事儿原本就和参谋长脱不了干系。
谁想到，现在上头已经开始动脑子布局了？
但他沈辰掺和进去算哪门子事？
他不就是个摆弄电台的电工吗？天天跟螺丝电容打交道，啥时候轮到他去玩命送情报了？
看着沈辰一脸懵，参谋长笑了笑：“别急，先听我说完，你要愿意就干，不愿意也没人逼你。”
“第一，这晋东南情报处，是上面点头定下的事，以后直接归筵安系统管。现在有个初步想法，各战略区的情报头儿，由各区域的参谋长兼职。”
“但你也知道我手上事多得脚打后脑勺，实在顾不过来，我就往上推了陈旅长当咱们这儿的处长。”
“下面设四个科：一科管人员调配，二科专做地底工作，负责从敌占区捞情报；三科是电讯科，准备让你挑大梁，专门对付电台监听、破译、反侦察这些活儿。”
“四科嘛，搞破坏，炸桥断道、拆铁路都是他们的活。”
这话一出，沈辰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这是把机密全抖搂给他听了。
可越听越心惊——电讯科科长？直属领导还是陈旅长？这位置一听就不简单，比普通团长还要实权在握。
可他自己清楚啊，他就是个修机器的，怎么修着修着就被拉进特务队伍了？
这时候老总开口了，语气严肃：“小沈，别瞎琢磨。我们选你，不是一时兴起，刚才开会专门议过，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有三个原因。”
“其一，你说你认识军统的人，关系还不浅。我们信你对队伍的忠诚，所以想利用这层关系打开突破口。”
“你不用躲着他，反而要靠得更近。上次大夏湾的事你就处理得很漂亮，以后继续这样，能给我们带回来更多有用的消息。”
“要是他靠得住，我们可以发展他进组织，安全这块，组织兜底。”
“……”
沈辰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我哪来的军统朋友啊！这不是睁眼说瞎话把自己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