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跟老李犟，但心里门儿清——真要拼刺刀，死的可不是一两个。他宁可多走几十里山路，布陷阱、埋地雷，把鬼子骗进羊角山肚子，靠火力网一锅端。能零伤亡，为啥不干？
“零伤亡？”老李瞪眼，“你脑子让炮崩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鬼子又不是泥塑的，站着让你打？你确定真能一个不损？”
“至少，比你那法子死得少。”
沈辰没再多说，只抬眼瞥了下张大彪。
张大彪心领神会，悄悄带人往左后山绕，绕得远，绕得悄，没惊动一草一木。
沈辰没拦。争嘴皮子没用，行动才叫硬道理。
“报告！鬼子进圈了！”
“都趴好，谁也不准冒头，等我信号。”
沈辰话音刚落，视线就锁死了山坳深处。
山崎治平此刻正踩着脚印，心里乐开花。
“总算钻出来了！”他擦了把汗，心想这路真他娘的绝——八路留下的脚印，像引路的灯，直直往山心带。
可这山，比外头看着更邪乎。
一座座山头像刀劈出来的，歪歪扭扭插天边，望远镜一抬，不是被山挡了，就是被树遮了，根本看不清三步外。
但他不信邪——脚印还在！清清楚楚，一道接着一道。
“跟着脚印走，找八路老窝，这招高！”他拍腿夸自己。
可心底，那根警觉的弦，绷得嗡嗡响。
打了半辈子仗，他信直觉。
风没动，林子静得像坟地，脚印却在前头……断了。
“停！”
他猛地勒住马。
前头探路的小队，刚跨过一块空地——
轰——！
地裂了！
炸得人碎、土溅、枪飞！
后面的骡子嘶叫着乱窜，驮的弹药箱哐当倒地。
“地雷！有地雷！”有人尖叫。
山崎脸色刷白，喉咙发干：“……是陷阱！那些脚印，是饵！”
他终于懂了。
外面有风，山里却一点风都没有——脚印怎么可能凭空消失？除非……是故意抹掉的！
“后撤！全队后撤！”
他扯着嗓子吼，自己爬到坡顶，举起望远镜。
前方那片地，像被犁过——十来个侦察兵摊在地上，血淌进土里，连惨叫都没喊全。
可等了五分钟，枪没响，人没冒，连个影儿都没见。
山崎喘着粗气，忽然笑了。
“哈……原来是这样！”
没伏兵，只有雷——说明什么？
八路不是想在这儿歼我们，他们是想用雷区挡住我们，逼我们走别的路！
这条路，是通往他们老巢的！
雷区前脚印没了，说明他们自己知道这儿有鬼，早绕了！
他环顾四周——三条岔道，全在眼皮底下。
“探雷兵！上！找安全通道！”
几个兵立马掏出设备，弯腰在地上划圈——那玩意儿像个小铁锅，连着耳机，嗡嗡作响。
几公里外，老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操！这鬼子连探雷器都带来了？这装备比咱家灶台还全啊！”
他记得清楚——咱军以前用地雷，全是土法子，炸了自己都找不着铁皮。鬼子现在用这玩意儿，靠电磁感应，地下埋了铁疙瘩，耳机里立马吱哇乱叫。
虽说是老掉牙的玩意儿，笨重、不准、容易瞎响，但架不住——人家真有！
沈辰望着那群蹲地上的鬼子，嘴角一扬。
“你们……真当自己是活菩萨？”不过，小鬼子想造出那种轻巧又准得吓人的二式探雷器，少说也得熬个一两年。
现在山崎大队用的，还是老掉牙的九八式探雷器——能找着地表底下半米深的大雷，再浅点的三十公分小雷也能凑合发现。算得上是日寇手里最常见、最靠得住的“挖雷神器”了。
“你咋还不着急？”李云龙急得直跳脚，“沈兄弟，你埋的那些雷，眼瞅着就要被他们一铲子一铲子翻出来啦！”
可沈辰连眼皮都没抬：“他们那破玩意儿，根本找不着咱兵工厂现在的新玩意儿。就算真摸到了，也刨不完。”
李云龙一脸懵：“啊？啥意思？”
“他们那探雷器，落伍得跟古董一样。”沈辰慢悠悠道，“可咱的66式定向雷，那是六十年代照着美国阔刀雷扒下来的升级版，但比那玩意儿狠十倍！”
“最绝的是——它不是铁的，是塑料的！”
“对，你没听错。咱根据地早就能自己整塑料了。申城那边，早在抗战前就有厂子造这玩意儿。兵工厂一开塑料线，立马抓了一堆，全拿来铸雷了。”
“外壳是弧形的，前头一坨塑料壳里，塞了整整八百颗钢珠，每颗都只有两毫米不到——跟绿豆似的。炸开一炸，满天飞的不是铁片，是密密麻麻的小铁砂子。”
“重？是重，快两公斤，里面还塞了八百克炸药。但好用啊——拉发、绊发、压发、电打火，全都有。最关键的是——还有个不用电的延时引信！”
“拔销子，拧九十度，五秒后轰隆一声，直接炸！”
“那玩意儿一爆，八百颗钢珠像开了扇形炮，正面120度横扫，一百米内活人全变刺猬！”
“咱的工兵，早按我画的图，把这玩意儿全埋在三条小路两旁的岩壁缝里，一个挨一个，正对路中央。没一颗埋在路上！树叶枯枝一盖，鬼子眼睛都瞎了，哪看得见那些旮旯角？”
“就算真扒出来了，路中间还有别的‘惊喜’——四四型跳雷、木盒诡雷、糖块雷、老鼠夹雷……啥都有，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乱得跟狗刨的屎坑似的！”
“噗——！”
“轰！！”
刚扫没几分钟，鬼子工兵队就炸了锅！
“哎哟——！”
“我的眼——！”
“啊！！我腿没了——！”
几个工兵当场被定向雷撕成筛子，全身插满钢珠，眼珠子穿了，喉咙透了，胳膊腿儿像被碎玻璃片削过，血肉模糊，连惨叫都卡在喉咙里。
跳雷炸得人腾空飞起，绊雷直接把人脚脖子拽断，诡雷炸完人还冒烟，吓得后面步兵连滚带爬。
“他娘的！谁他妈埋的这玩意儿？！”
“我的肠子！我的肠子掉出来了！！”
三条路上，哭爹喊娘，血浆溅得满地都是。有人下半身全碎，有人被掀飞十几米，栽进泥里不动弹了。
李云龙蹲在坡后，嘴张得能塞进俩鸡蛋。
山崎治平和他那帮鬼子，全乱套了。工兵队死光了，连带几十个步兵、马匹、骡子全炸翻了天。马嘶人叫，乱成一锅粥，辎重车翻了，弹药箱滚下坡，火光噼啪炸响。
就在山崎瘫坐在地上发懵时，脑子里突然“叮”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