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坐在一旁，听得眉头直跳。他来是代替李云龙的——旅部下命令时没提“根据地危急”，老李以为是寻常拉练，正闷头练兵呢，压根儿没想到这事儿火烧眉毛。
可丁伟再憋火，都没骂娘。赵刚好心劝了句：“程团长，我觉得……”
“你闭嘴！”程瞎子直接甩脸，“你又不是没长眼，你帮着外人说话？”
丁伟火往上撞：“赵政委，你别惯着他！他有啥资格挑三拣四？那些炮是他造的？那些子弹是他炼的？他算老几？谁给他的权力指手画脚？！”
“你——！”
“都给我闭嘴！”
陈旅长突然一声冷喝，像炸雷劈在屋里。
霎时，空气凝固了。
他一把甩开马鞭，“啪”地抽在桌上，震得茶缸子都蹦了三寸。
“老子叫你们来，是讨论怎么保家！不是听你们窝里斗分赃的？！鬼子离咱们后院都他妈不到三十里了，你们倒好，先内讧上了？！”
程瞎子脸涨成猪肝色，头垂得比鸡脖子还低。
旅长盯着他，冷笑：“行啊，要谈物资是吧？那我告诉你——分配方案，是沈厂长联合总后、军区、总部一起拍的板！你们觉得不公平？那我问问你们——为什么771、772团还是老额度？徐团长吭声了吗？你程瞎子心眼儿比你那俩近视眼还小，是眼睛瞎，还是良心瞎？”
程瞎子嘴唇哆嗦：“我……我眼睛小关我屁事！我都睁到极限了！”
“那你睁大点，别只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旅长吼得天花板直掉灰，“要不你来当这个旅长？你来发物资？你来管鬼子？你来替老子扛这个天？！”
丁伟在底下憋笑憋得直掐大腿，赵刚则惊得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这还是之前那个温吞吞、说话慢悠悠的旅长？
怪不得老李见他跟老鼠见猫似的。这哪是老头？这是老虎！
“以后再提物资分配的事，”旅长瞪眼扫一圈，“谁敢嚼舌根，说沈厂长半个不字，我不光骂你——我会让你亲自扛着十箱弹药，给我从山脚走到山顶，来回十趟！”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沉了下来：
“这次不是小股鬼子来扫荡。上面让沈厂长带队，是因为……他们要动真格的。”
屋里死一般寂静。
过了几秒，程瞎子喉结滚了滚，小声嘀咕：“怪不得……难怪……这哪是让兵工厂打硬仗？这明明是……把最重的担子压他们肩上……”
“你还知道点人事儿？”旅长冷笑，“我还没问你呢，万家岭一仗打完，你那堆‘缴获’是怎么多出来三车军火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的那点鬼把戏！”
丁伟立马赔笑：“旅长，过去的事儿……都是黄泥巴沾裤腿，洗了洗就没了哈……”
“再有下次，老子亲手把你扔进炸药库里喂地雷！”
旅长重重哼了一声，把地图啪地摊开：“但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这次，最烫的骨头，给你们了！”
他手指狠狠戳在地图上某个红点：“三岔口！羊角山！这两处，是鬼子主攻路线！你们——772团，现在给我盯死这里！”
话音落下，再没人提一个“物资”字眼。
谁都知道——谁当主力，谁就是头功。
而这场仗，一旦开打，来的就不止一个大队了。
是整个鬼子扫荡计划的刀尖。
没人再敢耍心眼。
全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张地图。
谁都能看见——前面等着他们的，是尸山血海。
可也有人，看见了——翻身的机会。
甭管是鬼子的小股大队，还是以后大规模压过来，想抄近道往咱边区里头钻，羊角山——那就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这话意思啥？你只要蹲在羊角山，鬼子不找你打都难！
再说这地儿，名字听着土，可真不是吹的。整座山长得跟老山羊顶角似的，一圈一圈绕着转，跟个天然八卦阵没两样。
虽说有好几条小道能出去，但全埋在草窝里、沟壑中，别说鬼子，就连咱们自己人，头一回去拉补给，绕三圈才找着正路。
可偏偏就是这地方，进退最顺溜，咱们各团早都踩熟了脚印。
程瞎子一听，立马拍桌子站起来：“旅长！这活儿非我772团莫属！别人都别跟我抢！”
话音没落，丁伟蹦出来了：“凭啥你来？我们新一团也不是吃素的！徐团长都没开口呢，论人多、论枪硬、论能打，咱哪点差了？程瞎子你别张嘴就占便宜！”
徐团长笑呵呵摆手：“我听旅长的，你们争你们的，别拿我当挡箭牌啊。”
“哈哈哈，老徐你这人就是厚道！我看你们771团真比772强！”程瞎子立马接茬。
“哪的话，丁团长手底下的兵最近扩得太快了，要不是你有本事，哪有这局面？”徐团长一脸谦虚。
两边你来我往夸得跟说相声似的，程瞎子听得眉飞色舞，赵刚却在一旁翻白眼——比徐团长还懒得搭腔。
旅长终于一拍桌子：“行了！羊角山，归772团！”
丁伟当场傻眼，程瞎子咧嘴笑到耳根子都快裂了：“哈哈！旅长英明！”
“别笑太早！”旅长眼神一凛，“鬼子铁了心走这条路，打起来必是血战！光守羊角山不够！771团，分成两股，分别卡住中路和上路，一旦羊角山扛不住，立刻抽人顶上去！”
771团足足两千号人，守两条路压力不大，可丁伟急了：“旅长！那下路呢？是不是轮到我们了？下路鬼子走的几率小啊！要不……我跟老徐换一换？中路给我？”
谁不知道这仗的主次？羊角山是头，中路是二，上下路就是陪衬。
可旅长把头号功放给程瞎子了，丁伟也知道硬抢没戏，退而求其次，只想守中路——那多省事儿啊！等鬼子被羊角山一顿暴打，剩半条命钻出来，正好给咱打闷棍，白捡便宜！
“不行！”旅长直接堵死，“中路、上路都归771团。一个团拆两半，本来就分散，再分开了各自为战，等于送人头！上路地势开阔，鬼子概率更大，就归徐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