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压着，却透着狠。
“下面那些晋绥军？呵，他们连枪口都抬不起来，那破高射炮，射程不到两千五，咱们在三千往上，他们连根毛都够不着。”
他说得没错。
地面上，358团的炮兵连蹲在战壕里，额头冒汗，牙关咬得咯吱响。
“营长！再不开火，他们就要飞过去了！”
“憋住！团长说了——自由开火，但不是送死！等他们进射程！再打！”
话音刚落，左侧一架零式，突然猛地往下扎！
“小泽！你疯了？赶紧拉起来！”
“中队长，下面那帮怂货都不敢动，干脆探探他们炮位——以后打八路，也好知道哪儿是软肋……”
他话没说完。
“开——火——！”
一声炸雷般的吼，十二门炮同时咆哮！
可真正能打到天上的，只有四门20毫米高射炮。
“八嘎！！”小泽眼睛都红了，“这群杂种居然敢打我们？！我要碾碎他们！”
“我找到他们炮位了！”
“不行！升空！任务是八路！不是跟这帮土包子耗！”
仓井怒吼，可小泽已经踩死了射击钮。
“突突突突突——！”
机炮火舌撕裂空气，直扑炮兵阵地。
几个士兵被拦腰扫断，血肉飞溅，炮架炸成碎片。
可就在那一瞬间——
“轰！！”
一发高爆弹，在小泽的机腹底下炸开！
冲击波像一记闷棍，狠狠砸中机体。战机猛地一晃，尾翼喷出浓烟。
“操……操操操——！”小泽疯狂拉杆，可机身已经不听使唤。
“全员开火！干掉他！”
四门高炮瞬间齐射！
炮弹在空中织成火网。
零式战机左翼断裂，尾翼炸飞，机身燃起大火，像一只被捅穿翅膀的苍蝇，打着旋儿，歪歪扭扭地往地上砸。
“队长——！”
后头两架战机里的飞行员眼睁睁看着，小泽的座机裹着烈焰，一头栽进358团左侧的泥地里——
“轰！！”
爆炸火光冲天，连最后的求救信号都没来得及发。
他想撞进炮阵地同归于尽？可惜，连这最后的念头，都被死神掐灭了。
后面两架飞机刚想调头报仇，却被仓井一声暴喝堵了回去：
“不准停！谁都不准掉头！省子弹！等炸完八路的老窝，我亲自带队，回来给他们收尸！”
机群沉默着，继续向前飞。
可每架座舱里，都憋着一口恶气——
等完了羊角山，回头就拿这帮晋绥军祭刀。
—
“团座！好消息！”
通讯员跌跌撞撞冲进指挥所，满脸是灰，眼睛却亮得吓人：“咱们打下来一架！真的！亲眼看着它栽下来了！”
“就一架？”
“团座！您不知道这玩意儿多邪门！比以前的鬼子飞机快一倍，拐弯跟鬼飘似的！我们炮营四个弟兄，没躲开……被机枪扫没了……”
楚云飞一愣，缓缓坐直了身子。
“新型号？……小鬼子为搞掉八路，真是连裤衩都豁出去了。”
他沉默几秒，忽然伸手，重重拍了拍通讯员的肩。
“通知炮营，立刻转移，越快越好。别等鬼子反扑回来。牺牲的兄弟……安家费，按最高标准发。老婆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是！”
楚云飞望着远空，轻轻叹了口气。
能打下一架，已经算老天爷开眼了。
鬼子压根没当他们是个人物——以为这儿是无人区，随便飞。
可真要他们认真起来，别说一架，连炮营的骨头都剩不下。
今晚这一炮，是拿命换的。
得记着，也得藏着。
别让他们知道，晋绥军，也能咬人。“团座，咱不能再拖了！打完这一仗，鬼子的飞机铁定回头找咱们算账！”方立功急得直搓手，嗓子都快喊哑了，“趁还没来，赶紧撤进洞里！”
楚云飞没回头，只轻轻点了下头：“八路那边，看他们的了。我楚某，能做的，都做了。”
话音刚落，他转身大步走向防空洞。心里清楚——羊角山那一仗打残了，八路怕是撑不住，这老窝，八成得撂了。
*
“厂长！不好了！信号！好多信号冲咱这边来了！”
兵工厂里，沈辰正盯着手里半成品的捌壹式步枪，老王“咣当”撞开门，满脸是汗。
“说人话！几个？”
“九个！不对——八个！”
“啥意思？”
“刚才九个，一个突然没了！位置就在358团那片儿！八成是被他们干掉了！剩下的，飞得贼快，路线直愣愣冲咱们来——不是飞机是啥？”
沈辰一听，没慌，反倒咧嘴笑了：“来得好！”
他一把扔掉手里工具，冲老王吼：“干扰器，全给我开到最大！别让他们互通消息！”
“得令！”
“高炮车间！”
“到！”
消息一炸开，整个根据地像捅了马蜂窝。张万和跌跌撞撞跑进来，裤腿还挂着泥：“厂长！新炮呢？咱能打不？”
沈辰头也不抬：“有几门？”
“一门88毫米，刚出炉！”
“还有门57的，也完工了！”
“四联高射机枪呢？”
“试验品！弹药……也就两千发！”
“够了！”沈辰一拍桌子，“全给我推到前头！机枪架麦田正中央，88炮放左，57炮摆右！全给我盖上草，藏严实！动起来！”
话音未落，三十几个工兵像炸了锅的蚂蚁，扛的扛，推的推，拉的拉，转眼间，地面就被铁家伙占满了。
沈辰早就在盘算这一步——别指望三岔口那道线全扛住。老李那头有喀秋莎、火箭炮，是第一道防火墙，但漏网之鱼怎么办？一架飞机钻进来，炸掉弹药库，全盘皆输！
所以他在这儿又布了三角阵——高射炮压阵，高射机枪顶前头。
那机枪，是仿苏式ZPU-2的58式四联装！四根枪管轮着喷火，后坐力能把人掀翻，理论射速一千发，实际也能打三百！子弹是14.5毫米的大家伙，比步枪弹粗一倍，装药多，动能足。
打中脑袋？直接炸没。打中肚子？人当场分成两截。哪怕擦着边儿飞过，铁片都能撕开皮肉，炸得血肉模糊！
平射一千米，仰射两千五！小鬼子那破飞机，皮薄得跟纸一样，进了这射程，不是掉就是炸！
要真有十几挺，低空盘旋的鬼子连躲都没处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