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他们这哪是报战损？分明是趁机薅您羊毛！咱前脚刚支援完，后脚又来一轮，咱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
“可不是嘛！咱们也是主攻部队，伤亡不比他们少，仓库都快搬空了，战士们喝稀粥配咸菜，他们倒好，一开口就是坦克加炮弹！”
沈辰把电报一放，笑得跟个老狐狸似的：“嘿，这仨家伙，光讲苦经，一句缴获都不提。可我还不知道他们？缴获的机枪怕不是堆成山，鬼子的皮鞋都快能卖一车了。”
他摆摆手：“和尚，你去工程部挑几个能干的，带齐工具，立马去新二团那边，帮他们把被炸的工事、公路、桥墩全修起来——别省事，修结实点。”
“至于老李和孔捷……”他顿了顿，眼皮一抬，“去仓库清点，看还能抠出多少。该给的，不能抠，不然寒了人心。但也不能全给，一人先给一半。剩下的……就说，过几天再发。”
“是！”通讯员敬礼，转身就走，背影里憋着笑。
底下战士们早捂着嘴偷乐了。
“过几天？”有人嘀咕，“上次说‘过几天’给老李马匹，到现在那批马还在山西那边遛弯儿呢！”
谁不知道沈辰的‘过几天’？那是‘过两年’‘过三秋’‘过到你忘记为止’的代名词！
老李那老赖，在晋东南蹭吃蹭喝，人称“李大胆”，可跟咱厂长比？那简直是小学生跟老会计斗智斗勇——差远了！
“报告厂长！晋绥军358团来电！”
“楚云飞？”沈辰一愣，转瞬笑了，“哟，这回不是要炸雷，是请吃饭？”
电报内容客气得很：“诚邀沈厂长莅临358团庆功宴，共贺联手歼敌两万余人，盛情款待，感激不尽。”
沈辰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不就是当年电视剧里，楚云飞请李云龙吃席，结果李云龙揣着炸弹去赴约那一出嘛。
可他清楚，楚云飞不会对他动心思。
请他吃饭，不是想搞事情——是想借这机会，递个台阶，说点心里话。
毕竟这次仗，晋绥军是阎老西点头放行的，358团出力最大，伤亡最少，升官扩编，板上钉钉。楚云飞这是想拉关系，甚至……试探他。
沈辰也试探过他好多次了，暗示他：“咱这边，真能给你一片天。”
可楚云飞每次都笑笑，不接话。
不是不想来，是心里那根刺，拔不掉。
信仰、原则、旧时的军魂——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既然如此，强扭的瓜不甜，人各有路，各走各的。
沈辰提笔，落字干脆：“战事未息，事务缠身，恕难赴约。愿君珍重。”
通讯员都听出味儿来了：“厂长，您不去，他会不会觉得……您怕他？”
沈辰轻嗤：“怕？怕的是他才对。”
他站起身，望向北方——那里，十几门155毫米重炮，正黑洞洞地对着大孤镇的方向。
“咱们的炮口，正对着他的营房。他敢轻举妄动吗？他敢动，我明天就让他连墙都看不见。”
“再说了，”沈辰拍拍桌子，“我真忙，通知工程部所有人，马上集合！m24轻坦、虎式重坦、BF-109战斗机——图纸发下去，一周内出原型，试制必须上马！”
“是！”
屋里顿时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大孤镇358团团部，楚云飞捏着电报，脸色发沉。
“团座，这沈辰太不识抬举了！咱们帮了这么大忙，他连面都不露，太伤人了！”
“就是！没咱们牵制侧翼，他们能打下平安城？”
楚云飞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满屋人一跳。
“你们说这话，自己不臊得慌？”
他环视一圈，语气冷得像冰：
“你们真以为，没咱们，八路就赢不了？笑话！人家单干，照样把鬼子第一军打得断了脊梁骨！你们看看你们用的武器，哪一样不是人家送的？你们的弹药补给，哪一天不是看人家脸色？他们心情好，给你们点；心情差，你就是金山银山，买不到一颗子弹！”
满屋沉默，没人敢吭声。
这话说得诛心，可句句是实。
黑云寨——那支神出鬼没的“独立武装”，装备精良到离谱，炮火密度连国军主力都眼红。
他们驻地就在358团眼皮底下，天天拉练，实弹演习，炮口一转，就能把团部掀了。
而且，三面全是敌人——西边是铁三角，北边是八路主力，东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杂牌军。
358团，像被四条绳子捆着的耗子。
孙铭低声说：“团座，他们重炮在山上瞄着咱们，这哪是做客？分明是示威啊……”
楚云飞沉默良久，把电报轻轻放回桌上。
他喃喃道：“他这句话……‘愿君珍重’，不是客套，是告别。”
他抬头，望向远处，声音轻得像叹息：
“立功兄，你说……我们到底该何去何从？”因为这场仗里方立功表现得跟以前判若两人，楚云飞对他态度立马拐了弯——从盯梢的外人，直接升格成自家人。
“团座，老话说得好，一个山头养不了两只老虎，床边睡着个睡不着觉的，那还能安心吗？沈辰那小子，我太清楚了，心肠硬得跟铁砧似的，真要动咱们，法子多的是。”
“比如，断咱的补给线——他动动嘴，粮车就得饿肚子。现在咱们连口热饭都难，再跟他们撕破脸，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所以我觉得，趁还没出事，赶紧把团部搬走，从大孤镇挪到李家镇去。”
“啥？换防？！”有人炸了，“参谋长，咱这不是认怂了吗？大孤镇是咽喉要道，说扔就扔？”
“对啊！换防得有长官部点头，他们能答应？”底下七嘴八舌，乱成一锅粥。
方立功却慢悠悠笑了：“咱们啥处境，上面难道真不明白？不让挪，是想让我们蹲在这等死吗？”
“李家镇离赵家峪的独立团近是近，可也比直面黑云寨强吧？关键不在换地方——是让沈辰和八路看清咱们的态度。”
“我相信，他能懂。”
楚云飞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慢慢点了头：“立功说得对。立刻发电，把咱们的难处一五一十写清楚，申请撤离大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