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咽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却死死盯着仪表盘，小声念叨：“收……收起落架……油门……五成……高度……二百米……”
窗外，阴云翻滚，远处，炮口已经泛起火光。
天空，即将被撕裂。副驾驶就是第二条命，没他搭手，光靠机长一个人撑场子，分分钟得累趴下。
可和尚是头一回上天，啥都新鲜，东摸西看，眼睛都不够使。
沈辰一句“别乱动”，直接把他憋得抓耳挠腮，心里直痒痒：“我还没摸清楚这玩意儿怎么用呢！”
“急啥？又不是今天就要你上天单飞。”
沈辰一边操控飞机，一边琢磨后头的事儿——要是真把这破运输机改造成战斗机，光有他和副驾远远不够，得塞进机枪手、投弹手、弹药员……不过，要是能上自动化武器系统，人少点也行，省得累死。
“厂长，咱咋往太源飞啊？底下可全是鬼子的老窝！咱抢了飞机，他们肯定知道，地面上搞不好早就摆好了高炮阵，就等咱自个儿往枪口上撞！”
沈辰头也不回：“绕路？那才是真送死。短距离你安全，可一拉长航程，天上全是鬼子的飞机，包饺子都轮不到你喘气。咱走这条线，离咱们的地盘最近。再说了——”他顿了顿，“空对空咱占不了便宜，可空对地，咱占尽地利。你去跟黑云寨的后勤说，跑道清干净，灯全部亮起来，等我们落地时别给我整幺蛾子。”
“是！”
话音刚落，机舱底下“轰——！”一声闷响，火光一闪，震得机身一抖。
“厂长！高射炮！鬼子开炮了！”
沈辰没回话，手上却早有准备，猛一推杆，机身“唰”地拔高，八千米！极限了！可他还在压——再高一厘米，再高一厘米！
副驾座上的和尚呼吸跟拉风箱似的，手死死攥着安全带，心脏撞得肋骨生疼：“我……我这心要从嗓子眼蹦出去了！”
“别慌，这叫过载，不是要你命。”
沈辰一边稳住操纵杆，一边顺口科普，“你听好了，G是重力单位，平飞是1G，人没事。可一旦加速、拐弯、翻滚——那就不一样了。正G时血往腿上跑，脑子缺氧，眼前一黑，叫‘黑视’。
负G时血全涌头上，眼球胀得像要爆，满眼通红，叫‘红视’。再往上，脑一供血不足，人直接晕过去，飞机就成自由落体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但你别怕，咱这破铁疙瘩，撑不住几G。八千米这会儿，发动机都开始喘粗气了，机舱嗡嗡响，跟快散架一样。”
刚才那发炮弹，是小鬼子的一式37mm炮，五千米就炸了，连机翼毛都没蹭着。
可这会儿，鬼子不玩小炮了，换上大杀器：75mm、88mm、105mm……有的一眼能瞅到九千，有的直接干到一万二！
光靠爬高？没戏了。
沈辰油门推到头，飞机像条被捅了屁股的蛇，左右横甩、陡升骤降、翻滚甩尾，动作一气呵成。不是花架子，是玩命的真本事。
突然——“嘭！”
一颗88mm高爆弹从底下冲天而起，十公斤重的铁疙瘩，带着每秒八百米的杀气，直扑机身！
沈辰猛拉杆、猛压舵，机体“哗”地一个半滚转，像条在空中翻腾的巨龙，险之又险地擦着爆炸云层掠过。弹片炸开，如暴雨倾盆，可飞机稳稳穿了过去。
机舱里，和尚和后舱的人全被甩得东倒西歪，安全带勒得生疼。
“哇靠！厂长！这哪是开飞机，这是空中飞车漂移啊！牛逼疯了！”
沈辰嘴角一咧：“想看点更带劲的？”
这话听着像吹牛，其实他心里清楚——刚才那手，连入门都算不上。
真正的急转，得是飞行员和飞机配合到骨子里，油门、舵面、惯性全在一条线上。
可惜，这KI-57比后世的战斗机差了整整一个时代——人家是闪电，咱是拄拐老太太。
但他有机械师天赋撑腰，眼镜蛇、高悠悠、筋斗……后世教科书上的绝活，他脑子里全有。
可——飞机不给力啊！
于是他只能捡点KI-57勉强能干的活：水平翻滚、垂直爬升、斤斗转圈。在后世，这些就是基础科目，但在和尚这群土包子眼里，简直像天神下凡！
地面上，鬼子炮兵都快气吐血了。打不着！怎么打都打不着！
飞机不仅不躲，还故意压低了点高度，跟挑衅似的，绕着圈玩蛇形走位，时而俯冲，时而翻滚，活像在表演杂技。
山本中佐在地面望远镜里看得直揉眼：“这……这真是运输机？？？”
他脑子里冒出一句荒谬到想哭的话：
——这特么是人开的吗？？这飞行操作，简直不像人开的——就连海军那帮自诩王牌的飞行员，见了都得喊声祖宗！
那飞机不是在飞，是在跳舞！翻滚、侧滑、俯冲、急抬，一气呵成，连炮手都看傻了，手指头忘了扣扳机，愣在那儿直拍大腿：“我滴个老天爷，这是天上演杂技呢？”
就在大伙儿看得正上头，那架该死的运输机突然一低头，跟疯了一样冲着司令部就扎了下去！
“卧槽！它要撞了！”有人尖叫。
冢义男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像被雷劈中，脚下一软。
所有人都像从梦里惊醒，炸了锅一样狂喊：
“护住将军！开炮！快开炮！！”
轰——！
可就在司令部鸡飞狗跳的当口，那飞机猛地一拽机头，活像条鲶鱼翻身，直冲云霄，拉出一道让人窒息的弧线，随后轻飘飘地平飞掠过，越飞越远，越飞越小，眨眼间钻进云层，彻底没了影。
“八嘎！！”
冢义男被山本架着往防空洞跑，嘴上还在硬撑：“放开我！你们瞎吗？那是挑衅！是羞辱！是拿我们当猴耍！”
可刚才那一下俯冲，他裤子都差点尿湿了，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将军，不是我说，现在您在这儿真不安全。”
山本压低声音，“咱们这边有句话，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人家现在有飞机，您能保证下一次，它不是带了炸弹？”
冢义男愣了两秒，呼吸都压得轻了。
八路有了飞机，那意味着什么？
他们有油，有地，有那帮能把破铜烂铁变坦克的神仙工程师。这玩意儿，没武器都能砸你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