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年9月20日,旧历八月初八,上弦月。昨日,上海《申报》发布“为国抗日,勿买日货”宣言,各界积极响应。淞沪卫戍司令部高层决议,为保江淮局势之稳定,当对游行学生有以“保护”。
是日,上海学界围时任淞沪警备总司令部副总司令谭国标宅邸抗议,谭调军警镇压,死三人,伤三十八人,捕一百零九人,局面得以暂时控制。
时年,长江中下游豪雨成灾,江淮八省灾民遍野,南方战乱频频,北方如今又出了此等大事,举国上下人心惶惶,民间开始传言:这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遭了天谴。江淮地区灾民源源不断涌入上海,一时间,上海骚乱频发,各种凶杀、抢劫案件倍增。
国防部军事委员会的加急电文发到了江淮作战参谋长官萧传庭宅邸办公室。
萧传庭揉了揉太阳穴,端起桌上的热茶呷了一口,道:“念吧。”
“是。”负责翻译电文的是国防部军事委员会委员、萧传庭长子萧清晖。
萧清晖指了指桌上的另一杯茶:“爹,我这……咳咳”
萧传庭不耐烦的把茶杯推到了萧清晖面前,萧清晖接过茶杯润了嗓子后,朗声道:“国防部江淮地区作战长官萧将军传庭台鉴:本日晚八点,军事委员会接淞沪警备副总司令谭国标电:萧将军集结部队不为襄助上海之局势,反与东北军某部暗通款曲,意欲组建东北抗日先遣军,其所列举之贵部何时何地何种动向,联络何人,具有贵部电文以作凭证。谭称,时值戡乱护国之际,将军以护国之名行兵变之时是为不忠,知友有难却拒不襄助是为不义……”
饶是萧清晖开声之前尽力缓解了屋内沉重的气氛,这电报里触目惊心的内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轻松的起来。
“江淮水患赈灾工作处理至何种境地?将军集结重兵意欲何为?对时下江淮之局势将军持合态度?盼将军予以教示。”萧清晖的声音愈来愈低,至落款时他甚至不愿再念下去了。
军事委员会这些人打仗如何暂且不论,但说到这阴阳怪气的功夫当真是无可匹敌。
对于这样一封带着质问与挑衅意味的电文,以往性烈如火的萧传庭此刻却并未发作,只是怔忡的看着窗外的黑夜,良久,才缓缓骂出一句:“瘪犊子!”
“爹,就这么回南京那边?”萧清晖试探着问道。
“那我不就成了瘪犊子了?”萧传庭神色愈发严峻:“给军营打电话,把直属第三、第四营调进吴江,让一团去协防上海。”
萧清晖:“那,东北不管了?”
萧传庭看了眼萧清晖手中的电报:“我们跟东北军联系的事,上海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负责联系那头的一共就没几个人,不抓出来,东北那边也好不了!”
说罢,萧传庭沉沉的叹了口气:“备车,去苏州沈先生家!”
“是。”萧清晖话音尚未落地,办公室的关门声就衔接了上来,待萧清晖回过神来,父亲已走进了院中,正径直往大门走去。
“唉,吴江怕是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