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家法,便是侯府内宅独有的惩罚犯错妇人法子,通常由专门执掌刑罚的婆子监督或者执行。
鞭笞、罚跪、饿饭,抄经等等,这些惩罚大多是不会伤及妇人的皮肉,但当众的责罚,却一定能让受罚的妇人丢尽脸面。
“什么家法?哎……姑太太,可别这样,好歹是谢家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好妹妹,好歹是给她留个颜面吧。”
侯夫人一边劝阻着,顺带给谢璇使眼色,大概的意思便是让她赶紧低头认错。
认错?真是可笑!她有什么错?
“什么书香世家?谢安世死了,现在的谢家不过是一个商贾出身的破落户,她谢璇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装什么名门贵女?”凤姑奶奶大骂道,话里话外全都是对谢璇和谢家的轻蔑。
之前谢安世在时候她或许不敢这么说,但是现在却丝毫不怕,毕竟现在的谢璇也要靠着侯府才能生活。
“啪!”
谢璇一巴掌甩在凤姑奶奶脸上,力道之大,竟是直接将人搧翻在地。
在场的不管是侯夫人,还是其他几个姑奶奶、太太全都傻眼了。
随侍的一众丫鬟婆子见此情形,刚想上手帮忙却是被谢璇冷厉的目光吓退,再加上春华秋实在旁阻拦,那群人更是无法上前。
“你……你你……”
“你竟然敢打我……”
凤姑奶奶吃痛的从地上爬起,脑子嗡嗡作响,发髻歪斜,脸上更是多了个五指分明巴掌印,并且火辣辣的疼。
“元哥儿媳妇,你……你这是干啥,凤大妹妹就算是再有不是,那也是长辈,你……”
说着,侯夫人愧疚的走到凤姑奶奶跟前,搀扶着她落座,嘴上一个劲儿说着赔不是的话。
“大妹妹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她年纪轻,我也没教好。”
“你没教好?还是那谢家嚣张跋扈惯了?”潮大 奶奶冷哼道,“谢安世在的时候把这个妮子给惯的无法无天,订婚时候以权压人,现在还敢嚣张,却不知世道风向早就变了,善妒、忤逆,竟还敢行凶?如此无法无天,嫂子竟还不罚她?”
“啪!啪!”
谢璇走上前去,两巴掌搧在潮大 奶奶的脸上,十个鲜红的手指印挂在她的脸上,发髻凌乱,鼻孔和嘴角都有出血,头上的钗环甩出去好几个。
“你……你……”
见谢璇再次出手,侯夫人彻底破防,“谢璇,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样殴打长辈,就算是处以极刑也不为过!”
“处极刑?”谢璇冷笑,“敢问母亲,随意攀扯诋毁太傅,又当如何?”
“你……你这是什么话?”侯夫人眼神闪躲,气焰瞬间弱了好几分,“你几个姑姑婶婶不过是劝了你两句,哪里牵扯的这些?”
说起太傅谢安石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大晋可是有目共睹。
当年有官员辱骂当今圣上,陛下考虑了三个月,才判了那个人 流放三千里。可听到有人诋毁太傅,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一般而言,话是上午说的,人是下午砍的。
但凡和太傅谢安世有半点牵扯,皇帝一定是第一个彻查,根本不存在任何转圜的余地。
也就是看着谢安世死了,皇帝这些年又是一直“不待见”谢璇,谢家人又全都不在朝为官,才让侯府的人有种谢家不太行了的错觉。
如若不然,她们哪里敢欺负到谢家的头上?
却不曾想谢璇竟是个硬茬子,谢家都没有人撑着了,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旁边的溶大 奶奶见状,吓得浑身哆嗦。
“你……我……什么都没说,你打过她们,就不能打我了……”
“婶娘果然识时务。”谢璇收了拳脚,恢复正常内宅妇人的姿态,朝着溶大 奶奶嫣然一笑。
“元哥儿媳妇,你……你怎能如此大胆?”
侯夫人捂着胸口,指着谢璇,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侯府的门槛还真是高,是我们不该来……是我们不该来……”
潮大 奶奶和凤姑奶奶被人搀扶着站起来,不敢去看谢璇,只是装作无比悲痛的模样,搀扶着身边下人,说这话逃似的往外面跑。
没被打的几个人见此情形,更是不敢多说,先跑为快。
这些人虽是侯府的旁支,但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妇人,养尊处优的活一大把年纪,油皮都没破过,谢璇这样打人不眨眼的,这些人早就吓的魂都没了,哪里还敢摆长辈的谱?
“大妹妹,弟妹……你们慢些走……”
“今日元哥儿媳妇实在是失心疯了,日后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或是被人问起,几位可一定要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描补描补啊?”
侯夫人追在几人身后,放大了音量,言辞恳切全是祈求,引得家中下人纷纷侧目。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好像是……大 奶奶,疯了?”
“不是前几天才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疯了?”
“难不成,是见了世子带着新奶奶进门,受不了打击?”
几个抱着笤帚的小丫鬟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这话,正好落到去而复返的侯夫人耳中。
“都干什么呢?”珍珠朝那几人骂道,“差事做完了,就杵在那里议论主子?没尊卑的小蹄子,拖下去板子打在身上才老实!”
小丫鬟们原本凑在一起说的正欢,忽闻头顶一道惊雷,抬眼望去,见是侯夫人身边得脸的大丫鬟珍珠,吓得立即闭了嘴,跪在地上实打实的磕了三个头。
“太太,都是些底下没见识的小蹄子,奴婢已警告过她们,她吓得腿脚发软,以后再也不敢了。”
打发了下头的那些丫鬟散开,珍珠忙走到侯夫人跟前,连带着朝那些丫头使眼色。小丫鬟们见状全都趴在地上求饶。
今日侯夫人本来打算用族中的几个长辈逼迫着谢璇低头,如今却闹成这样,侯夫人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几个小丫头刚好碰到枪口上,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年纪虽小,倒也不是没见识。”侯夫人却并未发怒,反倒是和善一笑,继续道,“那些小丫头们年纪轻轻就出来干活,也是不容易,每日晌午让小厨房多做一碗绿豆汤赏给她们。”
“是……”
珍珠行礼称是,看向旁边侍奉的玳瑁,对方也摇了摇头,显然不清楚侯夫人为何吃了瘪还能这版宽和?
“你去告诉谢氏,今日之事虽是几个姑太太失言在先,但身为晚辈,发疯动手便是不对,若她还是定远侯府的儿媳妇,就去祠堂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