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然只是去祠堂思过?奴婢还以为,咱们这一次要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春华听完珍珠的话,直呼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整天打打杀杀的,像什么话?”谢璇嗔笑着在春华的额间点了点,又转头朝着传话的珍珠说了句,“既是母亲责罚,谢璇怎敢不依?”
“是。”
珍珠朝谢璇行了个礼,装作不经意的对面前世子夫人细细打量,一席天青色香云纱做的襦裙灵动又飘逸,头上挽着个堕马髻,装饰着两三个簪环,脖子上挂着一个翡翠璎珞项圈,一左一右两只手上各戴着一个羊脂玉手镯,杏仁色的蔻丹更显的一双手细腻白净。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双美丽的手,竟是这样雷厉的打了人,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世子夫人打完人竟还能如此体面?
自从慕青来府里做客,府中上下下人人都称其英勇,不似寻常女子这样娇娇弱弱,可今日的谢璇,又哪里娇弱?
明明是刚刚打过人,却还依旧是体体面面的,如此这般,怎能不让人心里畏惧?
“大 奶奶,今日之事,确实是几位奶奶太太的不是。”
珍珠望着谢璇,并没有立即走,而是张望着四周,见除了春华和秋实之外并无旁人在场,索性就又向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可是,太太也有太太的难处,慕青要进门,府上实在是拿不出银子出聘礼,只能将主意放到奶奶身上,奴婢知道大 奶奶心里委屈,可太太毕竟是婆母,做媳妇的,哪里能不受些委屈。”
谢璇闻言,并未搭话,只是将双手交叠在身前,望着面前这个丫鬟,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大 奶奶,谁都知道平妻说白了就是个妾,奶奶不管怎样都是原配正室,谁也越不过您去,奴婢不是劝您大度,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奴婢知道大 奶奶并不缺银子,能花些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什么大事儿。”珍珠接着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世子要用钱,我们家姑娘就得给?我们家姑娘的银子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春华有些听不下去了,怒声将珍珠的话怼了回去。
珍珠跪在地上,诚恳道,“一年前奴婢的兄长身染重病,是大 奶奶赏了千年人参救下的,您对奴婢有大恩……奴婢今日才冒死进言,大 奶奶,慕青进门已成定局,太太是打定了主意惦记您的嫁妆,若是不能得手,只怕是后面还有别的计谋。”
珍珠说完,又是重重的给谢璇磕了个头。
虽然她现在并不知道任何侯夫人对付谢璇的手段,但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总是非常的不安宁,总觉得侯夫人不会轻易罢手。
“你有心了。”谢璇道,春华和秋实连忙上前将珍珠扶起来。
珍珠是侯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头等红人,若非真心,断然是说不出今日这番话。春华秋实两人纵然厌恶侯夫人为人,却也对此时此刻的珍珠厌恶不起来。
“当年救你哥哥,不过是随手而为,你大可不必如此。”
谢璇说完,春华顺势递给珍珠一张足足五十两的银票。
“你今日既说了这样的话,不管日后如何,都是要谢你的,别的东西不知道你能不能用得着,银钱总是用得着。”
“奶奶……这是不相信奴婢?”珍珠见了银票,哪里不清楚谢璇这是不想欠她人情,同样也是不相信她,想和她撇清关系。
谢璇微微摇头,含笑道,“你们都以为我在闹,大概都觉得我一介孤女,舍不得你们家世子吧?银票你且收着,不为别的,就当留个念想吧。”
给银票留念想,自家主子还真是与众不同,春华暗自笑道。
“大 奶奶难不成,真的要离了侯府?”珍珠惊愕道,也顾不上什么银票不银票,界限清楚不清楚了,只是怔怔的看着谢璇。
女子不管是被休还是和离,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更何况是谢璇这种孤女?方才她之所以这样劝说,也是觉得尽管这些日子里谢璇一直在闹,但总的来说,还是不可能离开侯府。
可是现在?她怎瞧的这位大 奶奶目光坚毅,不像是在置气,而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难道,大 奶奶真能舍得下世子夫人的尊荣,和即将蒸蒸日上的侯府,去做一个弃妇?
“这些都是后话了,姑娘今日来说这些,本是好意,这番好意我领了。姑娘毕竟是大太太身边最为得脸的丫头,日后还是不要再这样了。”谢璇说道。
她自己离开已成定局,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儿,可自己离开之后珍珠的日子还要接着过,尽管她得防着侯夫人的后招,但也不能断送了珍珠的后路。
“大 奶奶……”珍珠满眼含泪,哪里不明白谢璇的一番好意。
这位大 奶奶就算是不管家,对她还是那样好,知道自己哥哥虽然命救回来了,吃药还是要花银子,便给了她这么些钱。
“珍珠姐姐,你放心,我们家姑娘厉害着呢,不会轻易被人算计的。”春华扶住珍珠,拉着她往外面走,顺带安慰道,“倒是你,若是姑娘得知你因此被连累,到时候姑娘会良心难安到睡不着觉的。”
珍珠被春华边推搡边安抚着往外面走,旁边的秋实则是在寻思着侯夫人让她们去祠堂,到底是什么意思。
“姑娘,奴婢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是过于蹊跷。要不,这祠堂,咱们还是不去了吧?”秋实建议道。
上次书信写到,谢渊很快就要到京城了,想来就是这几日。
到时候和离的事儿有谢渊撑着,就算是孟廷元再怎么抵赖,也是不成的。
最后这几天,秋实实在是担心节外生枝。
“收拾东西吧,无论如何,咱们现在还住在侯府,我还是侯府的媳妇,自然要遵侯府家法。”
更何况,如果不去,那些人后面的招数又怎么暴露出来。
侯府这群人,鲜廉寡耻,既惦记自己的嫁妆,就必然不会轻易同意和离。若是不先发制人,只怕就算是叔父谢渊到了,也会非常难做。
身为谢家女,和离已经是在给叔父添麻烦了,她不希望谢渊到时候为了自己过于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