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大板,一个成年男子都不一定能抗的过去,别说水杏这样一个小姑娘了,她脸色煞白,一时之间甚至忘了求饶,只愣愣的看着前面主子的背影。
司筱竹跪着膝行了两步,抓着老太君的裙摆求道:“祖母不要,不要……水杏从小就在我跟前伺候,陪着我一同长大,二十板子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老太君只冷眼看着,赵姨娘一把将司筱竹拉了回来,尖声训斥道:“这样不仔细伺候的小蹄子,你做什么还给她求情,就是该打一顿才能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水杏已经被拉了出去,周嬷嬷让人将一张条凳就摆在厅堂外面,两个粗使婆子用劲按下水杏,到了这时候她才死命挣扎起来:“二姑娘,二姑娘救我啊!二姑娘……”
周嬷嬷使了个眼色,后面抱着一根板子的婆子便重重的打了下去,一下又一下,板子打在臀肉上的每一次撞击声都像是敲在司筱竹的心上。
她咬住唇拼命忍着,直到身后水杏的哭喊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听不清,这才终于让她奔溃的大哭起来。
“祖母我错了,我错了!”司筱竹重重的磕了个头,落下的眼泪已经阴湿了眼前的一小片青砖地,“我也不过是想要嫁一门好人家,我见薛家公子生的不错,家世又好,就起了心思。祖母,祖母您放过水杏吧!”
“住口!你胡说什么呢!一个小蹄子哪里需要你这么护着她!”赵姨娘又气又怒,赶忙又来扯司筱竹,让司筱竹使劲挣开了。
她仰起头,脸上妆容已经花了一片:“祖母,都是我的错,这样打下去,她会死的!是我吩咐她离得远一些,是我让她拦着那些您派过去的妈妈们,都是我,都是我干的。”
老太君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抬了抬手,李嬷嬷会意,朝外面高声喊了句:“停了吧!将人带下去。”
司筱竹颓然跌坐在地上,赵姨娘浑身发抖,看了看司筱竹,又看了看老太君,过后忙磕头替女儿求饶:“老太君,二姑娘年纪还小,一时出个差错也是情有可原,您看在她……”
“够了,”老太君冷声打断,又问了句:“赵姨娘对于此事事先就一点也不知道?”
赵姨娘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老太君,纠结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我都是后来听……”
“行了,这件事既然赵姨娘不知情,我也就不对你说什么了,你先回去吧!”老太君下了令。
“老太君,我……”赵姨娘不明所以的抬眼看着。
老太君垂了眼睛,李嬷嬷立刻上前一把搀起赵姨娘,将人强行往外面带:“赵姨娘,老太君已经发话了,您就别在这杵着了,再说二姑娘的事也轮不上您来置喙什么的。”
“你从头到尾都不肯说赵姨娘跟这件事有关,倒是个体恤生母的好女儿。”老太君看着门前空地上的一点艳色,那是刚才水杏低落在地的鲜血在阳光下的反光,慢慢的缓和了语气,“对于水杏来说,你也算是一个好主子,至少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比起赵姨娘……”
老太君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收回视线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司筱竹,半晌叹了口气:“那薛子亦是薛家老幺,从小就是含着捧着长大的,你以为他们家愿意娶一个庶女做正妻?”
“就因为我的生母是姨娘,我就该从出生起便比人低上一等?满都城的大家闺秀,我有哪一样不如她们?就是比之三妹妹,我又有哪一样差的!”司筱竹仰起头,满脸的不甘心。
老太君看着她,认真道:“单就论今日的事情,你就不如她,没有哪一家大家闺秀会这样上赶着贴着人家的。”
“可若是不这样,祖母会替我张罗这样好的婚事吗?三妹妹只要在家等着,就能好好的嫁进权贵人家,我呢?等楚家的事情一过,我大概只会嫁给父亲手底下的那些学子,熬上不知多少年也不过是个六七品的小官!”司筱竹抹了一把眼泪,忽然又笑了下。
老太君抿着唇,看着司筱竹凄楚的神色,“你今天这一出就已经让人看轻了你,薛家即便是有意,怕是也要打退堂鼓了,你若是安安稳稳,我和你母亲,必然会为你好好打算的。”老太君觑着司筱竹的神色,“司家女儿,总不会太低嫁了才是。”
见司筱竹不说话,老太君吩咐雪梅:“送二姑娘回去,将今日的事情和大夫人告知一声。”
司筱竹没起身,问了声:“水杏还能留下来吗?”
老太君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司筱竹诚心诚意的磕了个头,这才跟着雪梅走了出去。
待人离开之后,李嬷嬷扶着老太君去里间休息:“但愿二姑娘能听得进去劝,往后修身养性以后也好找个合适的人家。”
“你也看到了,她这么看不上那些小户人家,以后即便是委屈嫁进去,怕是也会闹出事端的。”老太君由着李嬷嬷给自己脱下外裳,顺势躺了下去。
“这么些年我有意冷着她们姐妹俩,还不是大夫人太过捧着她们,让她们一个个都养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这都城里面大好贵女不知有多少,人家又何必巴巴的来求娶一个庶女。”老太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都无法安睡。
露珠回了三姑娘的院子,司清芜这会已经起身,正歪在床上看从清福县带回来的那本药典,见露珠满脸喜色,好笑道:“回来这几天,难得见你这么高兴。”
“那的确是难得,”露珠笑着将老太君院里的事一股脑的倒了出来,“从厨房出来刚好碰见了雪梅姐姐送二姑娘回来,这才知道二姑娘竟是这么胆大,不过往后可要消停些了。”
“是不是光顾着闲聊了,见着小荷了吗?”司清芜问。
露珠摇了摇头,“没回来呢,我在厨房等到现在,也不知是不是贪玩在外面闲逛,我就说她出门别给她银子,说不定现在哪里买零嘴呢。”
“露珠姐姐可别冤枉人!”小荷掐着腰站在门口,噘着嘴道。
司清芜侧过身子,歪头去看她手里的点心盒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手里证据都没消,还说你露珠姐姐冤枉你。”
小荷几步跑进来,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芝麻糖酥:“这都是给姑娘和露珠姐姐吃的,我可不是因为买这个给耽误了时间。”
小荷皱着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给司清芜递过去,“喏,是有人要给姑娘这个,才耽误了回来的。”
她本是照着姑娘的嘱咐将那只因为吃了药,就发情乱叫的小猫送去铭城那儿,但在回来的路上却是被人给掳去了一家酒楼的包厢里。
等到被人解开眼罩,解了穴道,睁开眼却是看见了之前船上的那位公子,当下便缩着脑袋要跑。
可那个叫岳山的侍卫抱着剑守在门口,一点逃走的机会也不给她留,“太师府里让你溜了,今儿还能跑了你!”
楚宣和扯了扯嘴角,“行了,别吓坏她。”
小荷不情愿的回过头,就看见楚宣和笑意盈盈的坐在对面,便哭丧着脸道:“那日我们小姐可是给了船资的,是你们那个老头不肯要的。”
楚宣和顿时让喝进口里的茶呛了一下,总算稳住了没有喷出来:“我像是要跟你讨要船资的那种人?你见着我们总跑什么?”
小荷歪着头愣了一下,对啊,她跑什么呢,姑娘在船上说不能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去,可回了都城就不必瞒着了啊。
想通之后小荷立刻笑盈盈道:“不跑了,那你不要船资,你抓我来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们姑娘是太师府的三姑娘,你要是敢对我不客气,我们姑娘可绕不了你。”
岳山抽了下嘴角,看来她还不知道大人已经和她家姑娘见过的事,“知道你家姑娘的身份,大人只是想找你们家姑娘帮个忙。”
小荷哦了一声,“那你可以去太师府直接找我家姑娘啊!”
“你家姑娘一手灭蛊虫的本事,太师府众人知道吗?我们家大人要是直接找上门去,岂不是……”岳山慢腾腾问她。
小荷眼睛瞬间睁圆了,慌忙摆手:“不行不行,这事绝对不能让太师府的人知道。”
话一说完,对上主仆两人忍笑的眼睛,脑袋里立马清明:“你……你诈我!”
楚宣和摇了摇头,示意岳山递上一封信笺:“怎么能说是诈你,我是真有事找你家姑娘帮忙,麻烦小荷姑娘将这信带回去,你们姑娘的事情,我自然也会守口如瓶。”
小荷偷看司清芜的神色,见她脸色如常,心里便松了口气:“姑娘……我是不是不该接了这信啊!”
司清芜摇了摇头,那人一定是等在司府附近,就等着捉她们其中的一个呢!这信不论如何都会到她手中的。
将信笺丢给露珠拿去处理了,信上只说让她帮忙看一个可能中了蛊毒的犯人,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今太后想要让楚家和司家联姻,她若是堂而皇之的跟人接触,未免事后麻烦。
不过信中对方诚恳说此事过后算欠下她一个人情,堂堂吏部尚书的人情,实在是有些诱惑。
“明日你去酒楼跟人回复,就说我不好出面去衙门,让他将人带到别处,然后派人在未时末去城南的杏林医馆接我。”司清芜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