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脂抹粉用花露,却又穿的那样素,司清芜越发觉得奇怪,便更加不愿往前走了,“这样的好事,司筱竹愿意往上凑,就让她凑吧,反正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露珠却有些不甘愿:“可是姑娘以后总还是要嫁人的,薛家知根知底,又是老太君挑的,必是不差的。”
司清芜笑了起来:“你觉得这位薛家公子好?我可不喜欢一个涂脂抹粉的夫君,以后家里还得多费一笔脂粉钱。”
露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兴许只是人家看重这次见面,着意打扮了一下,没成想没得姑娘欢心,反倒是惹得姑娘不喜。”
司清芜摇了摇头,伸脚踢了下路边的一个小水坑,绣着粉色菡萏的绣鞋便湿了好大一片,她忙捏着帕子遮住嘴角轻呼一声。
走在前面的薛子亦和司筱竹赶紧回头,司筱竹眉头轻轻蹙起:“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露珠心里只摇头,面上却还得配合着做好这场戏:“二姑娘,我们姑娘不小心踩进了水坑里,怕是要回去换一双才行。”
司清芜朝着薛子亦歉意的福了福身子,随后转身带着露珠往回走,薛子亦抬手揉了揉鼻子,和司筱竹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一起回去好了。”
眼看着薛子亦要跟着往回走,水杏忙迎了上来,福了福身子道:“薛公子且慢,三姑娘这会回去换了鞋子,一会换完了也就追上来了,没得回头等三姑娘回来后再寻不到人。”
司筱竹满意的看了眼水杏,也笑着道:“薛家哥哥,前面就是锦鲤池了,我让丫环带了鱼食,咱们快些去吧。”
薛子亦立在那看了两眼,司清芜已经是跑的没影了,又转过头去看司筱竹,见她面上眼里具是笑意,便笑着往前走,“二姑娘说的是,我们就去锦鲤池那边等三姑娘好了。”
这日天气好,水面波光粼粼,一群各种花色的锦鲤摇曳着游来游去,司筱竹靠近了一些水池,挥手洒下一把鱼食,便有成群的鱼儿竞相游过来。
“薛家哥哥你瞧,那条红色的可真好看。”说着不动声色的靠过去,眼睛却是随着手指看向前方,这会倒真是符合露珠所说,恨不得整个人都窝进人家的怀里去。
满池子的锦鲤在薛子亦看来全都一个样,他心里存着事,也没什么玩乐的心情,只由着司筱竹一人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着关于这锦鲤池的趣事。
直到她探头伸手去摸远处那露出水面的鱼儿,后面丫环轻声提醒着:“二姑娘你要小心才是。”他这才缓过神来,想要跟着提醒一句,又听见后面那丫环一声惊呼:“二姑娘!”
身边人影就要往水池子里跌去,这池子水倒是不深,可这时节刚刚入春,一跤跌进去人也是不好受的,薛子亦慌忙伸手拉了一把。
司筱竹顺手就拉住了薛子亦的衣襟,这一次当真是整个人都窝在了人家怀里,语调发颤的念着:“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有薛家哥哥在。”那声音娇软入骨,倒是和她那长相颇不相配。
温香暖玉在怀,薛子亦却是没有一点旖旎心思,不过没等他伸手推人,后面老太君派来的婆子就一把抓住司筱竹的胳膊,猛的往后一带,将人结结实实的给拉了过去。
“二姑娘莽撞,倒是让薛家公子看笑话了,前头怕是要开席了,奴婢让人先带公子去席上吧,想必薛家老爷已经等着了。”一个圆头圆脸的婆子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礼。
薛子亦忙笑着应道:“那就有劳贵府小厮了,若是三姑娘回来,烦请嬷嬷代为说一声,今儿个怕是没时间跟她一道逛园子了。”
那婆子亦是福身应下,随后便指挥着小厮送薛公子离开,司筱竹站在他们后面,被两个婆子钳着双臂钳的紧紧的,眼看着薛家公子要走,连忙挣了两下,却是一丝也挣不动,当下脸色涨的通红,一脸怒色的质问道:“嬷嬷们这是做什么?”
“二姑娘觉着呢?”那婆子冷笑一声,也不再看她,只吩咐其它的老妈子,沉声道,“老奴瞧着二姑娘衣服乱了,让她们送你回去好好整整,今儿个来的可都是贵客,这个样子岂不是要给太师府丢脸。”
老太君的左右臂膀,其一便是身边伺候着的李嬷嬷,另外一个就是这个圆脸婆子周嬷嬷了,她不大近身伺候,但老太君身边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她张罗着,是以在下人面前说话比李嬷嬷还要管用。
钳着司筱竹的两个婆子得了令,当下便拖着司筱竹往她的房间里去了,水杏看了看一脸寒霜的周嬷嬷,也不敢求情,只得快步的跟了上去。
周嬷嬷看着人走远,一转身去了老太君的屋子,瞧见薛家的老太太还没离开,便笑着回禀:“前院的说是马上就开席,奴婢便让下人先带着薛公子去前面席上了。”
老太君忙笑道:“本还想跟老姐姐在这躲会懒,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我这个主人家怎么着也要出去喝两杯。”
薛家老太太也笑:“你这个老寿星自然是要出去应酬,躲也躲不掉你的,行了,咱们就一块儿走吧。”
李嬷嬷指挥着一众小丫鬟随身伺候着,自己却落下一步,拉住周嬷嬷使了个眼色,周嬷嬷苦笑一声,又摇了摇头,两人看了看前面的薛家老太太,知道现下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便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锦鲤池畔发生的一切,司清芜一概不知,但在回去的路上,她到底没机会走回自己的小院,她带着露珠准备从北苑穿过去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司筱兰和一个男人的说话声,心里一时好奇,便停了下来。
“齐公子还请自重,这里可是太师府。”这是司筱兰的声音。
“我替皇后姐姐来给老太君祝寿,难不成还不知道这是太师府,”那人语调含着调笑,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意思,“大姑娘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我是皇后的亲弟弟,这算起来咱们也是亲戚,你说是吧筱兰妹妹。”
司清芜想起司筱竹那一句薛家哥哥,再配上这齐家公子的一句筱兰妹妹,要是能把这两人凑在一起,那当真是绝配。
当今皇后只有一个亲弟弟,便是齐国公家的嫡子齐风年,虽说在外风评不是很好,可也不会这么大喇喇的在人家家里堵他们家的大姑娘吧。
司清芜皱着眉,低头吩咐了露珠两句,再抬起头时又听见司筱兰冷着声音道:“外面已经开宴,齐公子若是在这耽误的晚了,回去怕是不好说吧。”
齐风年笑嘻嘻的,他姐姐和太后素来不对付,曾将太后想要和楚家结亲的心思无意中跟他面前抱怨了两句,事先知道了今儿个不仅仅是老太君的寿宴,还是楚家相看司家女的日子,当下存了心就要搞点小动作,好给宫里那位老太婆找点麻烦。
谁知道这机会就这么送上来了,不过男女有别,原先倒是没近距离见过司家大姑娘,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美人胚子。
倘若能将这女人收入府中,恰好又能坏了那老婆子的一副好打算,岂不是一举两得,想到这齐风年笑的越发像只狐狸。
“我陪筱兰妹妹说话,这可是最大的正经事,再说我也不必跟谁人交代。”一面说着话,身子就往前走了一步,轻浮的用纸扇点了点司筱兰怀里的一大捧茉莉。
司筱兰惊吓之余生生往后退了好大一步,眼看着齐风年就要伸手来拉她,翠色极有眼色的站了过去,横亘在两人之间,司筱兰的声音也陡然拔高:“你……你……你放肆!”
齐风年冷了神色,他能敬着太师府,可不代表还要敬着他家的一个姑娘,何况还只是一个庶女。
他身子没动,只是给了身边小厮一个眼风,身后两人就上来拉扯翠色了,翠色也不敢出声嚷只扭着身子挣扎,这样的一幕要是让人给看见,到时吃亏的也只能是他们家小姐了。
司筱兰惶惑不已,心里暗想着该如何逃开时,就听见自家三妹妹的声音在园子口响起:“原来大姐姐在这,可让我们一顿好找,前面忙得厉害,母亲派了好些丫环嬷嬷来寻大姐姐过去帮忙呢。”
司筱兰立时松了口气,翠色赶忙挣脱开了两个小厮的钳制,齐风年则扭过头去看园子口,逆光站着的一个小丫头片子浅笑盈盈,身后却站了不少五大三粗婆子,一看便知是在外院干粗活的那种,倘若自己和小厮再有个什么轻举妄动,他毫不怀疑那些婆子会立马扑上来。
他顿时眼中冒火,却不好再做些什么,司筱竹总算这个时候回过神来,赶在他开口之前出声介绍道:“三妹妹,这是齐家公子,一时迷了路,正好让你身边的嬷嬷送齐公子去席上去吧。”
他们两人虽然离得近,但好在没有什么肢体接触,即便如此也还是要给在场所有人一个孤男寡女在这园中的解释。
司清芜福了福身子,随后就吩咐身后的两个婆子:“麻烦两位嬷嬷送齐公子去席上。”说完还侧了侧身子,让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