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的公账流水，那数据就和私人账户不是一个量级的，要查起来很费劲，杨雨贺查了好些天，结果却差强人意。
是隐秘账户。
江练翻看着调查结果，那一笔笔明细杨雨贺标得很清晰明了,账户只有开头四位数，后面都是加密代码，金额明确，用途却是两个字，保密。
江练揉搓着手指，他们的权限都不能查看的隐秘账户，银行还无条件配合，好像除了他，也没有别人能做到了。
江练深深呼出一口气，他若是想要证实这个猜测,光他下功夫，恐怕还不够。
这天，他早早下了班，赶回去的时候，地上卸了码的哑铃滚到他的脚边，拉力器等健身器材全部被秦漫翻箱倒柜整了出来。
江练别无选择，只能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
不一会儿，秦漫从浴室里走出来,看着干净整洁的厅堂，还有袖口撸起的江练。
“你回来了？”
江练：“怎么想着玩这些东西了？”
秦漫一屁股坐上沙发。
“我这不是觉得，我最近有点嗜睡嘛。”
她最近是有点懒过头了，每天都要睡到他晨练完，才懒洋洋得爬起来，等到上车了也还在不停得打哈欠，然后到局里继续打瞌睡。
江练宠她，整个刑侦队都宠她，一群大老爷们说话都捏着嗓子眼，走路都提着脚跟。
她索性就在家休息了。
秦漫：“我查了，这可能是甲减，我以前过的日子，喘口气都是碎的，这一年过得太舒坦了，内分泌失调，得靠运动调回来。”
江练：“腰不疼了？”
秦漫扭动一下，“早就好了。”
江练又去开冰箱，给她准备好的食物没有动。
“你没吃东西吗？”
秦漫：“吃了份沙拉，前些天的肉给我吃恶心了。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江练：“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他边说边解领口的衣扣，松了松领带。
“吴凤芳的日记中，曾经出现两个人，给她的银行账户固定打钱，一个是神秘的投资商，另一个就是乔英。”
秦漫：“嗯，我知道。”
江练：“那个神秘投资商，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秦漫感觉他神神叨叨的，“谁？”
江练：“许劲风。”
秦漫整个人僵住了。
“怎么可能，老许一个特情部部长，没事关心一个孤儿院干什么？难不成，他早就看出我的潜力了。”
秦漫说着说着，自己闭了嘴，拧着眉心深吸一口气。
江练坐到她身边。
“秦漫，特情部保密性极高，但你恐怕对它保密到什么程度没概念。”
“我给你举个例子，张局总是调侃我，说我年纪轻轻就玩命得往上爬，要财不要命。我确实挺拼命的，但我要的不是财，我从佤邦寨回来之后，一直在想办法打听所有关于你的消息，按理说，我这个年纪，就做上市局刑侦队长，已经是个不错的成绩了，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对你的认知，依然全靠我对已知信息的个人推断，我猜测你是潜伏在国际犯罪组织中的卧底，我猜测，你还在那，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查不到。”
“我曾经想过，我到底要走多远，走多久，才能追上你。你找我是唾手可得，可是，我找你是铜墙铁壁。哪怕现在，你已经来到我身边，系统架构中，关于你的信息，也只有一个名字。”
秦漫确实不知道这些。
江练：“所以，你明白吗？我都查不到的东西，吴凤芳这么一个普通人，她是怎么联系上特情部的？”
“吴凤芳可能到死都没搞明白乔英，她怎么可能会知道特情部的存在，怎么可能联系上特情部，请许劲风来，把你带走？”
秦漫：“你是说，是老许来找的吴妈。”
江练点点头。
秦漫：“可他为什么要找来？孤儿院里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
江练：“我查了银行的流水记录，再结合吴凤芳的日记内容，许劲风第一次找上门，是你九岁的时候。”
秦漫闭眼想了一会儿。
“我真的不记得许劲风有上门来找过，更不知道他早就给孤儿院予以资助。”
江练：“你换个角度去想，如果说，那场面试，不是对你的初次考核，而是对你的验收呢？”
秦漫沉默了，这就意味着，她吴凤芳的孩子，一个个得早就被选中，早就失去了人生的选择权。
所以她陷入深深的悔恨中，其中不仅有对乔英的，还有对秦漫的。
“不，不是这样的。”
她断然否定。
“是我的选择，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知道乔英经历了什么，她可能没得选，但是我不一样，是我选择了特情部，是我选择了去前线，老许一开始的安排，是他去，我在后方做接应。”
“他甚至还想让我接手特情部，我拒绝了，在我的一再坚持下，老许尊重了我的选择。”
江练沉着眉眼，秦漫继续回忆诉说。
“老许很尊重我的想法和观点，我有点小聪明，有点胆量，但绝对不是做统筹的料，我脾气大，容易冲动，我做不了布大局的精细活，这一点我很清楚，就算老许相信我，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这就是江练觉得难以解释的地方，以许劲风的睿智，他应该能做出最合理的安排，秦漫确实适合前线，而他也适合领导特情部。
可是许劲风为什么会做出相反的决定？
秦漫也越想越不对。
“不行，我得去找老许问清楚，他到底在搞什么！”
秦漫说干就干，直接去了个电话，许劲风刚接，她就兴师问罪。
“老许，在哪？”
许劲风的嗓音带着疲惫的低沉。
“怎么了？”
秦漫：“我有事要问你，电话里说不清。”
许劲风顿了数秒，“好，半个小时后，市局见。”
秦漫站起来。
“好，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想一下，有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解释的。”
没等他回话，秦漫就气势汹汹得挂断电话，丝毫没觉得这口吻有哪里不合适。
江练看着她又气呼呼得回房间换衣服，顿时觉得她之前对自己蛮横的态度，可能还算客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