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战马飞快。
祁广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口罩,还有一个墨镜,纵情奔驰在辽阔的雪原上,身后跟着一队鲜卑战兵,不断大呼小叫提醒公子注意风雪路滑。
远远几骑飞快跑来汇合,一名骑士在风雪中大喊道:“公子,前面就是土垠地界了。”
祁广点头,说道:“辛苦了,大家加快赶路。”
几名骑士面面相觑,今天太阳出西边?可没太阳啊!
广公子竟然又对大家说“辛苦了”,这在以前简直不敢想象,勉强点个头就已经很礼貌了好不!
自从公子从故安回来,简直就是那啥汉人常说的“彬彬有礼”“谦谦君子”,主公多次赞叹那帮子蓬莱的仙尊们真神仙也,连这样的顽劣之人都可以培养成现在知书达理的样子。
队伍很快加快了行进速度,两个时辰后,就进入了一座比以前故安还破败的小城。
听闻现在的幽州刺史祁弘的公子驾临,小城的县长急匆匆的前来拜见,搞不懂这么大的风雪,这公子哥不在家好好过节,跑土垠这样的小县来干啥。
更让县长吃惊的是,这个广公子竟对自己长揖,还主动介绍自己身份和来历,没有一点嚣张和跋扈。他下面的兵士刚凶了自己两句,就被广公子给制止了,还赔礼。这让县长瞬间大为好感,立刻评价这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请教县长,贵县可有大量石炭产出?”在县衙里,祁广礼貌的问道。
县长一愣,石炭?这东西多得是,不祥之物,这位广公子要做甚?回答道:“县城西南10里,便有大量石炭,今日风雪颇大,若是晴日,公子来时便可看见。”
一听果然如师尊所说,土垠有大量石炭,祁广立刻追问:“县长可知具体之数?”
县长更楞了,这特么漫山遍野都是啊,我怎么计算具体之数!为难的回答道:“这……这石炭遍地皆是,其矿脉更是广阔无比,实在难以估算。”
这下祁广更佩服了师尊了,说这里有还真有,而且还是好开采、直接捡的露天大矿。当下大喜,再问县长:“贵县现今有口几户?人多少?”
县长老实回答:“土垠乃小县,户不足千,人3000之数。”
祁广点头,沉吟一会儿说道:“如此,烦请贵县统计一番可召集之民众,大量采集石炭与我,广愿以粮置换。”
县长傻了,他更怀疑眼前的这个广公子傻了。
倒是一旁的一个主薄闻言不顾是否失礼,激动问道:“公子此言当真?”
祁广认真点头:“当真!”
县长感觉大脑不够用,不管了,用石炭换粮食这样千年难遇的美事儿必须要落实!
随后,几人开始讨价还价,直到定下单次交易数量和换购的粮食数量,双方均满意无比。一旁的军士多次呈现出不耐烦,这特么还拿东西换?直接让主公下个征缴命令不就行了?
实在不行,杀到行嘛!
这大冬天的,跑这一趟,遭这罪受。
祁广可不管这么多了,总算完成了师尊交给自己的任务,同时是“大考验”:不伤人,不欺人,以博爱之心,以奉献之精神,给故安弄来大量石炭。
祁广觉得一种奇怪的满足的感觉就这样从心里冒了出来,难道这就是师尊所说的成就感?
现在,石炭找到了,还是大矿脉。也没伤人,也没欺负人,而是用粮食置换,只待雪停后大量开挖了。哪来的粮食换呢?蓟县历年的存粮多得吃不完,阿哥说了,要多少给多少!只要能满足师尊的考验,莫说是粮食,金山铜海也不在话下!
返回蓟县的路上,面对护卫们不解的询问,祁广也不生气,而是耐心的给一众鲜卑战士讲解:什么是爱!什么是博爱!和两者的区别。
什么是奉献!
什么是平等!
听得这些鲜卑战士一愣一愣,特别是广公子那一脸的向往,让一众人不明觉厉又觉得好像很高深的样子。
看着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护卫玩伴们一脸的茫然,祁广叹气。
哎!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这些人,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不!
我定要雕琢他们,让我科教在草原发扬光大,这是多大的伟业!
去年彻底让王浚集团灰飞烟灭,也同时让故安与太原王氏的贸易往来全面中断,双边关系彻底破裂,绝无修复可能。
加之匈奴汉国刘渊在紫荆关连着两场惨败,兵力大损。逼得刘渊为了保住自己的汉王位置,开始在并州横征暴敛,同时对一些世家大族这样的“大肥羊”动手了。这又逼得其中最大的太原王氏被迫举族南下,先迁往洛阳避避风头,也就彻底中断了和故安的煤铁交易。
铁,故安当前暂时不愁。郎山铁矿开采顺利,而且远不止几十万吨储量。后世那个矿主提供给文三金的几十万吨这个数字是已经是断断续续开挖几十年,多次转手后的数据了,实际应该有几百万吨的储量,足够众人开采很久。
而且几乎都是富铁矿,品质非常好,这才能充分满足当前故安对铁的大量需求。铁厂都扩大了两倍规模,依然处于产能不足的状态,就是受煤的制约。
故安周围就几个小矿,储量少,品质一般,还得稍微开采深点才有。穿越众也知道这玩意儿山西、内蒙多的是,估计这样的时代那些露天的大矿直接捡就成。可现在山西基本上在匈奴汉国手里,双方除了崔游来过两次,尚未正式“建交”。内蒙就别指望了,开采出来也运不回来,各种胡人的地盘,虽然主要以鲜卑为主,但指望这些人去捡煤?
离故安较近的大煤矿众人都知道一些,但往往这个东西都伴生着铁矿。不能随便提供给别人消息,更不说多数都在胡人手里。这特么要是让他们挖煤的同时发现了大铁矿,那就郁闷了。
这会让胡人战力飙升!
赖祯祥想起了河北著名的开滦煤矿,这可是个超级大矿,还是露天大矿,不需要采挖,应该不担心被胡人发现唐山附近众多的铁矿。而且记得后世开采了那么久,还是以肥煤为主,说明产煤的质量很好。随后,对照地图和询问,搞清楚现在的唐山还没影子,离唐山最近的是土垠县,属于北平郡。
这就好办了,咱自己的地盘啊!
准确说,是苟文明的地盘,他可是朝廷正儿八经封的“北平郡候”。
随后黎明叫来祁广,一番询问,得知土垠小县由于和“原故安”一样的尴尬位置,虽然属于原段部鲜卑,现在的慕容鲜卑地盘,但并未受到较大的迫害,还有一定的人烟。
于是,黎明干脆把这个任务交给祁广,更是嘱咐要发挥“奉献”“博爱”的核心教义精神,给科教弄来大量煤炭。这才有了祁广回蓟县过“新春节汉人年”,顺便去土垠用属于他老子的粮食给故安换来煤炭的事。
换言之,以前,穿越众还得用东西去置换的煤炭,现在不仅源源不断,还不用花一分钱!
没说的,年后祁广回到故安,黎明亲自授予他一个“3级奉献勋章”,让他直接飘起来。迫不及待给他阿哥去信,重重的炫耀希望得到阿哥的赞美,顺便,给慕容鲜卑说一声,土垠是儿子罩着的!
祁弘心里那个美啊,这特么是祁广18年来第一次用希望获得父亲赞扬的炫耀口气来同自己“讲条件”,必须全力支持!
土垠人少,捡石炭太慢可不行!干脆,让慕容鲜卑把海阳(今滦南附近)和徐无(今河北遵化东)两个小县的人全部迁过去,不得随意伤害,这下就可以大大加快石炭供应了。
顺便给儿子去信,问问,仙尊们还急需什么?
这可不是“奉献”精神,这是有目的!
明妮的事还没开口呢,得想方设法先让自己在仙尊们心里变得重要起来,再开口,多半能成!
祁弘美滋滋的想着。
当然,这是后话,也是祁弘的一厢情愿。
祁广在对他老子炫耀的时候,卢谌也同样如此。
不过,卢谌用的方法不一样。
他父亲卢志,作为汉末名将卢植的曾孙,成都王司马颖曾经的心腹谋主,又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生百态,更是连张方要火烧洛阳都能劝停的牛人,可不是祁弘那样好忽悠的!
秀才遇到兵都能搞定,厉害不?
父子俩从年三十晚的沉默无语,连着五天论战,谁也无法说服谁。
卢谌越是的对科教和对故安各种夸赞崇拜,卢志就越认为他被“蛊惑很深”。在“奇技淫巧”“歪门邪说”里面迷失了士族子弟的方向。
同样的,卢志对司马颖的各种夸赞,卢谌依然用恭敬无比的语气反驳。可卢志怎么听不出来,他的主公被自己的儿子批得一文不值。
就差恨不得代天下除此贼了!
就连卢志自己的志向,也在卢谌恭敬的语气中,显得那么的渺小,微不足道,犹如尘埃。与科教相比,简直是萤火非要和皓月争辉。
不,和太阳比亮!
关键是还有小儿子卢谧,侄儿卢清和卢谌死死的站在一头,毫不动摇!自己还没收拾卢谧不顾士族身份跑去那什么科教当什么护教军的事,这混蛋竟然以断绝父子关系来威胁。
大不了不要这个破士族身份了!
丢人的身份!
卢志那个气啊!
所幸,卢志也有帮手,卢浮卢皓博学多才,引经据典,多次让三个毛头小子哑口无言。
卢谌估计是近期疯狂印书印傻了,亦或是面对自己以前崇拜、现在觉得渺小的父亲,总想着在他最擅长的领域去彻底打败他。忘了科教教义提倡的:实事求是。竟然和一个专业谋士论辩,试图把对方驳倒。
他能在卢谧和卢清的帮助下坚持不败,就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