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深夜,气氛压抑的神军府内。云中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站在父亲寝殿的门口徘徊。自叔叔天玑被罚下凡间轮回后,父亲已经两日未出过房门。天上一日,人间十年,云中算算日子,叔叔此刻应该在人间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少年郎,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他心中也无比后悔,如果那日没有带道煌入天宫,是否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惜并没有如果……
云中在门口踌躇了半晌准备离去时,他无意间抬头望去,乌云散去,星月皎洁,今夜又到了月圆的日子!
那父亲他……
云中面露担忧地回头望着父亲寝殿大门,他曾经无意中见过一次在月圆之夜被蛊咒侵蚀的父亲模样,让他至今心有余悸。但此刻除了离开保留父亲的尊严外,他根本无能为力。
寝殿内的北斗神君浑身正在无法控制地发颤,额头豆大的汗粒顺着面部紧锣密鼓般淌下。北斗颤巍着抬起头望向门外云中离去的身影,他才彻底放弃了与体内蛊咒最后的博弈。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怒吼,北斗后颈那道骇人疤痕忽然像一张血盆大口似的张开,密密麻麻形如蝎状小如蚂蚁的蛊虫从那疤痕里爬出来,迅速裹遍北斗的全身,啃噬着他的身体,折磨着他的灵魂。
但被这些蛊虫啃咬过的皮肤不会留下任何伤痕,每到月圆,如此反复,没有尽头,让你切身感受到煎熬、痛楚、绝望!
平日那让人心生敬畏的北斗神君,此刻可怜又卑微地蜷缩在地上,被撕心裂肺的痛楚紧紧缠裹,任其摆布。
足足被折磨了一夜,直到东方露鱼白时,那片蛊虫才又像被召唤般纷纷回到了疤痕里暂时沉眠。北斗凌乱力竭地缓缓抬起头,布满血泪的双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兄长,多谢!”
这是天玑在进入冥界地府前对北斗说的最后一句,他目光中有不舍,也有不愿。
判官罚恶司出现,他是冥界四大判官之一,身着黑袍,怒目圆瞪,负责有罪之人的处罚。罚恶司在见到北斗神君后先是行礼,随后拿出天帝的旨意说道:“天帝有交代,北斗神君只能送行到此。天玑仙君有罪在身,被罚入人间轮回三世。若三世完成,修炼得道,便可成仙。若无得道,则永世人间轮回,不得再登仙界。”
随后,罚恶司便从天兵手中接过天玑的铁链要将他带入地府中。
不忍离别,北斗紧紧抱住了天玑。
“在人间等我,兄长定会助你再次成仙!”这是北斗在天玑耳边对他的承诺,他绝不会让弟弟一直留在人间。
天玑顿时信心满满地看着北斗,他知道兄长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朝霞缓缓照进寝殿内,北斗在仙侍们的伺候下换好衣衫,束好发冠。
打开门,依旧是那个手握兵权不怒自威的北斗神君,昨晚的事好似从未发生过。
真虚宫的早晨却是热闹非凡,一众弟子瞠目结舌地站在大门看着陆续送礼进来的天宫礼仪队伍。
无影匆忙赶来,也是被眼前的这一幕弄得不明所以。他向门口的则然作揖,问道:“则然仙侍,请问这是……”
则然抱拳回礼:“道煌救百花宫宫主有功,这些都是天帝赏赐的。”
无影了然,赶紧吩咐旁边的弟子:“快去叫道煌来。”
“无言师兄已经去叫了。”
趁着道煌未到,真虚宫的弟子们纷纷开始讨论起这些从未见过又琳琅满目的珍奇异宝。
“那红彤彤的是什么东西啊?没见过。”
则然解释:“那是东海的千年珊瑚,可做药引,助修行;也可夜间照明,宛如白昼。”
“那绿色的一坨又是个啥?”
则然解释:“那是青暇砚,无需加水,便可出墨。世间仅此一块。”
“多谢天帝美意,但恕道煌不能收。”道煌现身,而无言则累嘘嘘地跑来。
“这家伙自从成了仙,我反正是跟不上了,累死……下次换个人去叫他吧。”无言气喘吁吁地对无影抱怨道。
则然向道煌行礼:“天帝旨意,卑职只负责传达。其余的道煌仙人可自行向天帝请示。”
则然微微弯腰鞠躬,衣袖一挥,便和整个礼仪队伍消失在真虚宫门口。
“道煌,你救人有功,天帝这些赏赐就收下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无言一边劝道,一边眼睛盯着这些宝贝挪不开眼。
“此事道煌自有决定,你们谁也别多嘴。怎么?今日都清闲不练功吗?”无影厉声吩咐道,他还不知道无言这小子心里想着什么小九九的。
无言瘪瘪嘴,领着弟子们纷纷散去,只剩下无影和道煌。
道煌轻叹一口气:“稍后待我将这些赏赐还给天帝吧。”
无影看看周围无人,谨慎小声说道:“你可知昨夜,天帝在真虚宫门口站了一夜?”
道煌诧异:“为何?”
无影摇头:“不知。自从天玑那事以后,我半夜总是想着起来多巡视一番。昨夜却看到一个人影站着真虚宫门外,待我上前一看,居然是天帝!他穿着一身常服,无人侍奉左右,就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我上前询问,他却说随便走走,让我别惊动师尊。我邀请他进来,他也拒绝。”
道煌问道:“然后呢?
无影也是一脸不解:“然后他就说想自己一个人待会,我便离开了。但我不太放心,便一直在远处候着,直到天快亮了,天帝才缓缓离去。对了,前日天帝带你究竟去了何地?发生了何事?”
道煌眉头微皱,他心中也有一些疑虑。
“只是带我去看了一面镜子,何事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