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婆的死很突然,更是蹊跷。她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牢房内更是无人来过的痕迹,她就这样坐在角落里离奇般没了气息。仵作给的结论是自杀,但韦固却心中有疑。此事成了都城的一桩悬案。
孟七喜从韦固那里得知了秋婆的身份。二十年前,秋婆原名秋霜,出生于都城一普通人家,与城外的水阁主人听之言一见钟情。不久后听之言上门提亲,两人檀郎谢女,乃天作之合。可没想到就在两人大婚当日,听之言突然悔婚,扔下秋英后不知所踪。被当众抛弃的秋英至此以后变得疯疯癫癫,一夜苍老的她常常游荡在街头逢人便打探听之言的下落,被人戏耍唤作“秋婆”。没过多久她也消失在了都城,家人也不知其下落。有传闻说痴情的她寻找听之言去了。
秋婆的尸体被家中仅剩的一位亲人领走,被随意安葬在了一乱遭的野土坡上,连块墓碑都没有。亲人轻叹一声后离去。一旁的树丛后方缓缓走出一人,是孟七喜,她一路尾随而来。
孟七喜面色阴冷望着那隆起的土堆,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抬,那土堆便自行向两边散去。
秋婆面色发白僵硬的尸体暴露出来。
“翠翠,没有亲手为你报仇是我最后悔的事,白白让她就这么死了。”孟七喜看向秋婆的尸体,“这世间任何可怜的遭遇绝不是被原谅的借口。我虽无法让你感受翠翠同等的痛苦,但我也要让你死无全尸!”孟七喜冷血的声音,冷血的面容,直叫人毛骨悚然。
四周茂密的树丛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不带一丝感情地转身离去。
树丛里突然扑出几只凶恶野狼,它们迫不及待地冲向了秋婆的尸体,贪婪地撕咬起来。
这些天,只有韦固知道,他在将孟七喜关入牢房那一刻,心中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他日夜不休调查此案,就想尽快还孟七喜一个清白。在听说她水食不进后,又匆忙放下手中的公务去天牢里见她。明明心中很担心,却还是要顾及身份对她说那些严厉的话。
好在,她一切无恙。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性格刚毅不屈的女子在他的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或许是在第一面,也或许是在每一面。
她很多地方与自己很像,都喜欢黑色,都那么倔强。
于是,韦固决定将心中存着的那件心事想与父亲商议一下。当他走到书房门口时,发现师傅北道长正在屋内与父亲说话,韦固只好暂且作罢转身离去。
此时书房内,堂堂韦府老爷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为北道长斟上一杯热茶。
“这一次……又麻烦道长了。”韦城小心翼翼说着。
北道长怒其不争地看着韦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然后猛地抬起了手!
韦城连忙起身,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道长,息怒!息怒啊!这次我真的是知道错了……”
北道长的确想狠狠扇下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论在天界还是人界都不成器的弟弟。可看到韦城那害怕求饶的模样,瞬间又心软了。这个让他心疼又可气的弟弟,曾经割肉喂自己的弟弟,如何能忍心对他下手?
“罢了……罢了……”北道长一声无奈放下了手。
方才那一刻,韦城是真的怕了,他从未见过北道长如此生气过,真担心他会一掌打死自己。但他心中也是不解,这北道长到底与自己有何缘分,无论自己做出多荒唐无法的事,他都能无底线的包容原谅自己。
见自己逃过一劫,韦城连忙语气讨好道:“这次若不是道长及时替我除掉那秋婆,怕是她要供出我用女子修仙一事。”
“哼!你真以为用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时出生的女子来练法,便可早日成仙?”北道长语气里充满了嘲讽无知的语气。
韦城面色一惊,连忙问道:“此法不成?”
北道长嗤笑一声:“她不过是骗你,借你的力量来替她寻找这样的女子罢了。这个秋婆练的是一种异族邪法,需要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时的女子作为祭品,来助她功力大成。”
韦城闻言,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爆裂般,他咬牙切齿说道:“真是死的便宜她了!”
北道长严肃看向韦城,说道:“好了,此事已了,无须再言。”
韦城连忙附和道:“是是是。不过……我听那秋婆说,若是吃了九尾狐的金丹便可直接成仙?不知此言是否为真?”韦城偷瞄了北道长一眼,试探性问道。
北道长却是眉头一沉,没有回答。
韦城心中有了七八分确认,他假意懊恼悔恨道:“都怪我一心修仙,却又碍于天资有限,不想辜负道长这些年对我的帮助,所以才轻信了那秋婆!”
北道长见韦城如此这般自责,态度也放缓了些:“以后修仙一事,好好听我安排即可。”
“可是……”韦城目光躲闪,说话有些吞吐。
“还有何事?”北道长问道。
“秋婆当时说吃了那九尾狐的金丹便可成仙。于是我花了很大力气才能骗得那九尾狐上钩,后来被它跑了,但是那狐狸见过我……这九尾狐身份不简单,还与那叫孟七喜的女子来往密切……若是被固儿知道此事,按他的性子,定是要将我抓去治罪的。”韦城一脸担忧看向北道长。
北道长眼中微闪,问道:“你想要我帮你除掉那九尾狐?”
韦城上前一步,阴恻恻说道:“道长既然一心助我成仙,如果有些现成又快捷的法子,何不扶我一把?你我之间休戚相关,既可以让此事真正了结,再无人知晓;又可以达到我成仙的目的,两全其美啊。”
北道长听后,默默转过身,陷入了沉思中。
韦城心中已成功暗笑,他知道,北道长已接纳了他的这番建议。
自从那日阻止孟七喜后,道煌就未再见过她。每一次去和离所,柒月都称七喜这几日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道煌知道,未能亲手替翠翠报仇,是孟七喜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本来承诺她会找到秋婆幕后之人,但目前看来,这承诺怕也是落空了。难怪她不愿见自己吧……
道煌满怀心事地走回月下良辰会馆,迎面上官彩便兴高采烈地跑上前。
上官彩语气中止不住地兴奋和激动:“公子,你看谁来了?”
难不成是七喜姑娘来找我了?
道煌猛地一抬头,却瞬间顿住,然后就要立刻跪拜。
谁知面前那衣着华丽不凡的来客挥挥手道:“在人间,这些礼节都免了吧。”
道煌作揖道:“谢,天帝。”
月下良辰会馆内,这来客正是威仪六界的天帝姬俊,陪在他身边的却不是仙侍则然,而是白发熠熠的紫微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