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子与每文2021-08-08 17:452,771

  百花宫内,轻纱幔帐中躺着的上官彩脸色越发苍白,胖乎乎的小脸蛋哪里还有往日的生动活泼,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替上官彩号脉完的太虚真人眉头的皱纹都拧成了一团,他手指迅速在上官彩的额头上画出一道金符,金符飘在上官彩的额头上方暂时稳住她的气息。

  太虚向旁边的无影和无言、道煌吩咐道:“我出去跟天帝交代一声,若这金符消失,速速通报!”

  无影、无言、道煌同声道:“是。”

  太虚带着满心疑惑转身离开房间,他想要向天帝求证一件事情。

  道煌深深看了一眼上官彩,这个女孩莫名给他一种亲近信任的感觉。他感激这位小小的百花宫宫主与他非亲非故却愿意仗义直言,若此刻有九转还魂丹,定能救她一命吧!可惜,师尊练了万年的三颗九转还魂丹都被天玑强迫他吞下。想到此处,道煌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百花宫的正殿唤为百花殿,放眼望去是一片百般红紫斗芳菲的花丛,正中央是一棵粗壮高耸入房顶的生命树,生命树上的蔓藤从房顶顺着墙壁延伸回地板,蔓藤上流淌着蓝色的晶体,源源不断地滋养着这百花丛。天帝站在生命树下一言不发,而锦姑姑满是泪痕的跪在地上。

  “是老奴没有照顾好宫主,请天帝责罚。”锦姑姑痛心疾首道。

  天帝的确是要狠狠责罚她的,因为彩儿是他心中仅剩下的一点温暖了。她就像一道小小的彩虹,在天帝封闭黑暗的内心中替他撑起了一小块光明与柔软。如果这道小小彩虹没了,他怕自己被内心的黑暗所完全吞噬毁灭。

  “若宫主没了,你便去陪葬吧。”天帝冷漠地说道。

  锦姑姑身体颤抖了一下,磕头回答道:“是。”

  见到太虚真人走进百花殿,天帝便挥手示意锦姑姑下去。

  “如何?”还不等太虚行礼,天帝便急忙开口问道。

  太虚真人摇头道:“无药可救,除非……”

  太虚真人欲言又止,似乎不敢再说下去。

  天帝看向太虚:“还有你太虚不敢说的话吗?说!”

  是啊,还有他太虚不敢说的话吗?太虚忍不住都自嘲了一下,不是不敢说,是太久了,他一直将这个人的名字藏在心底去默默怀念,从不敢轻易去提起。越是珍贵的东西,便藏得越深。

  太虚思忖半天,还是开口道:“除非师傅重生。”

  天帝愣了一下,难道这太虚是从彩儿的身体中探知了什么吗?

  “天帝,这上官彩的身体里为何会有师傅的一丝神力?虽然极其微弱,第一次我并未探知。刚才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丝神力,师傅的神力源自于上古女娲,天下唯一,臣绝不会探错!”太虚真人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向天帝问道。

  天帝沉默半晌,这件事他并没有刻意隐瞒,只是未曾有人问起过他也便不提罢了。“没错,彩儿的身体里的确有瑾澈的一丝神力。”天帝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好像回忆起了一段美好有趣的画面,“瑾澈,也算是彩儿的爹爹吧。”

  天帝的思绪回到了数万年前的一个清晨,那是在瑾澈居住的出尘阁,他第一次见到了还只是一堆花瓣包裹着的上官彩。

  出尘阁坐落在缥缈山中最隐蔽的一个地方,是瑾澈当初在寻觅住所时偶然发现的宝地。后来瑾澈神灭后,徒弟太虚便将整个真虚宫建立在此地。出尘阁的阁楼有两层,建在幽静碧绿的湖水中央。水天一色相接,如镜的湖面仿佛装入了整个天空,白云、晚霞、明月成了每日刻在湖面的画一般,让人如痴如醉。

  彼时还未是天帝的姬俊年轻威武,意气风发,是仙界中赫赫有名骁勇善战的上神将军。上天入地,纵观六界,唯有两名上神,一是靠自己努力万年修炼成神的姬俊,另外一个便是生而为神的瑾澈。

  他此刻正兴冲冲地来找瑾澈喝酒,商讨征战冥界一事。

  “瑾澈!快快出来,那些爱慕你的仙子纷纷托我带美酒来了!”

  姬俊推门而入,迎面而来的居然是一个“怪球”!姬俊迅速躲开,定睛一看,那怪球被不同种类颜色的花瓣包裹着,会动会跳,甚是活泼。

  “哪里来的妖怪!胆敢闯入出尘阁!”姬俊手结法术,桐刃剑出窍,直砍向那怪球。

  “姬俊,快住手!”

  一青衣飘飘宛如天人的俊美男子踏水而来,脚下溅起的水珠被他轻弹出去将姬俊的桐刃捡打落。瑾澈落在木板上的瞬间便一下将那怪球护在了怀里。

  “瑾澈,这是个什么东西?”姬俊实在不解他为何藏了个妖怪在此。

  瑾澈小心翼翼仔细检查了一番,幸好没被姬俊伤到,他顿时才放下心来。

  “她不是怪物,是人间百花聚集的灵气所成,只不过没有神力护体,尚未成型,现在还只是一团气而已。”瑾澈耐心向脾气急躁的姬俊解释道。

  “一团气?那便是妖怪,让我了结了它!”姬俊向来是嫉恶如仇,在他的眼中黑便是黑,白即是白。

  还未等姬俊动手,瑾澈衣袖一挥,一道结界将姬俊隔离开来。

  “你将来可是要做他伯伯的。”瑾澈抚摸着怀中的怪球,朝着姬俊笑了笑。“我已赠予她一丝神力,助她成型。姬俊你给她起个名字吧。”

  姬俊双手胸口环抱,瘪了瘪嘴:“将来咱们可是要统一六界的人,认了个妖怪做亲人可还行?”

  “她有了我的神力便不再是妖了。就算是妖,六界众生皆平等,无身份高低贵贱之分。姬俊,这话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瑾澈轻叹一声,他认识姬俊整整一万年了,性子还是这样。

  “叫彩儿吧。”姬俊漫不经心说了一句,“你看它这么多颜色裹着,五彩斑斓的。”虽然自己不太喜欢这个像妖怪一样的东西,但谁叫瑾澈把它当个宝贝呢?

  “彩?”瑾澈嘴角带笑似乎觉得不错,“那便叫上官彩吧。”瑾澈低头含笑温柔地看着怀中的怪球。

  “上官彩?为何要姓上官啊?”姬俊很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但瑾澈已经抱着上官彩消失离去。“喂!瑾澈!为何要姓上官啊?!”

  姬俊的声音逐渐减弱消失,他的画面也逐渐模糊起来。忽然,出尘阁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一身血染铠甲面容凌乱沧桑的姬俊推门而入。出尘阁还是老样子,却时隔万年,已经物是人非。

  姬俊将手中的桐刃剑放在桌上,他双目涣散地看着周围空荡荡的一切。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却终究还是孤独的。

  “瑾澈,你为何要背叛我!为何要背叛我们当初的誓言和理想!”姬俊捏紧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他咬牙切齿,面露不甘。

  忽然,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姬俊眉眼激动了一下便立刻上楼。

  “瑾澈!”

  姬俊激动的神情逐渐消失,空无一人的房间。明明瑾澈已经神灭,怎么可能又回来了?姬俊嗤笑自己明明恨透了他,却又盼着他奇迹般复活。

  姬俊准备转身离开,好像脚踩到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散落一地有些眼熟的花瓣,紧接着角落处的摇篮中发出一道五彩斑斓的耀眼光芒。姬俊定睛一看,一个粉雕玉琢穿着鲜花外衣的小小女娃正坐在摇篮里冲着姬俊发出萌萌奶奶的笑声。今日是瑾澈神灭之日,他留下的这团气终于成型破壳诞生!

  姬俊脱下带血的铠甲,轻轻将女娃抱起,柔声道:“伯伯带你回天宫。”

  太虚真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当时在真虚宫替上官彩号脉的时候没有发现她受伤,原来是因为有师傅的一丝女娲神力护体。但由于这丝神力助她成型,几乎消耗殆尽,而上官彩的伤势过于严重,这丝神力终究也是护不住了。

  “臣……尽力了。”太虚跪地俯首,他内心无比自责,为何!为何连师父留在这世间最后的亲人都护不住?太虚忍不住用手上的佛尘狠狠敲打自己几下。

  “罢了。”天帝轻叹一声,“缘如此,命亦如此”。

  此时,无言连滚带爬地飞奔进来。

  “师尊!快!快!那金符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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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良辰奈何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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