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七喜的话如同一道惊雷从天空中劈了下来,不仅劈到了所有在场的吃瓜群众,就连她身边的韦固都被劈得怔在原地。
什么?私定终身?我怎么不知道?!
平日里再冷酷无私的韦固此刻也是一脸呆滞地望向孟七喜。而孟七喜正笑意盈盈地挽着他,还轻轻地把头靠在了他肩膀,宛若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演”的十分自然。他很少看到孟七喜笑,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孟七喜笑起来,双瞳剪水,粉面含羞,犹如海棠醉日。
就在韦固沉浸在孟七喜少有的笑容里无法自拔的时候,围观的人群里已经炸开了锅。谁能想到孟七喜这个一门儿心思就惦记拆散别人姻缘的女人,竟然暗地里跟都城郡守私定终身了呢?更让人想不通的是,郡守韦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为何放着身份尊贵的郡主不要,偏偏喜欢一个早已过了出阁年龄的寻常女子孟七喜呢?
如果说前一刻吃瓜群众们还铁了心站在韦固这一头,坚决认为娉婷郡主不能要的话。那么现在,大家已经一边倒的都站在了娉婷郡主那头。毕竟长久以来,孟七喜这门拆婚的买卖一直饱受诟病,整个都城除了有意合离的当事人之外,根本找不出几个看她顺眼的。众人随即又开始议论纷纷,觉得韦大人八成是被孟七喜骗婚了。
“七喜娘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上官彩无比震惊地问道。
“哦,就是你们离开那几日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孟七喜随便找个了借口想把对付过去,这小子怎么如此没眼色,看不出我这是故意的吗?
“我们才离开几日,你就把终身大事定了?”上官彩还是一副没搞清状况的傻样,继续追问着。见孟七喜故意躲避回答,她又急得直接转头找道煌去了。
上官彩跑到道煌身边,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怎么回事?这事儿不是你管吗?怎么你没同意他们就定了?是不是上面那树又出问题了?”上官彩说着还冲天上翻了翻眼睛,生怕道煌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道煌怎么能不明白上官彩的意思,姻缘树掌握在他手里,他怎会不清楚孟七喜的姻缘呢?心细如尘的他一眼便看出孟七喜的意图,无非就是想把娉婷郡主气跑而已。但偏偏就是这样,道煌却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妒意——她为了帮韦固,竟然可以做出自己原本最不可能做的事。
何况道煌深觉孟七喜做戏也太过了,不仅挽了韦固的手,甚至还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若是做戏,是否做的太真实了些。这时道煌又瞧见了韦固脸上那份不同往日的神情,那眼神里分明写着……道煌不愿再往下想,面色一沉,抬起手示意上官彩不要说话,冷冷地望向孟七喜问道。
“敢问孟姑娘,是何日、何地、何时与韦大人定亲的?在场可有见证人?”这句问得语气更是有些与她这个行为赌气的成分。
孟七喜本来做好了迎接娉婷郡主向自己发难的准备,没想到道煌竟然先发制人,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成全娉婷郡主这门婚事了。既然如此,她也不再客气,无论以前大家交情如何,现在双方也算是各为其主,不必顾及什么情分了。她扬了扬头,淡定地看着道煌。
“我与韦大人之间亲事,那自然是我们俩的私事,何时定的,在哪里定的,都与道煌公子无关,也无需向你交代。”
“可是孟姑娘,韦大人与娉婷郡主有婚约在身,无论是从国法还是家规论起,他都不可与他人私定终身。就算是定了也不能作数,这个需要我提醒你吗?”
道煌一改往日地谦谦君子风范,毫不示弱,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孟七喜喘息的空间。连一旁的上官彩都觉得他好像有些太咄咄逼人了,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可是道煌却根本不理会她。
“况且,这门婚事可是当今皇上指定的,你现在让郡主成全你们,莫非是要抗旨不成?!”
尽管道煌将圣旨都抬了出来,但是孟七喜却毫不示弱。
“那又如何?成亲这事讲的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绝不可强求。别说皇上指婚,就是月老来了,也不能把根本不相爱的两个人栓在一起!”
对面的娉婷郡主被这番话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孟七喜撕个粉碎。可是此时的她却根本动弹不得!原来道煌方才悄悄对她施了法术,以免她一时冲动再生事端。所以现在的娉婷郡主是既不能动手,也无法张嘴骂人,干着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我倒要请教一下孟姑娘,你心仪韦大人哪一点?”
道煌寸步不让,继续发问,好像不当场拆穿孟七喜的谎言就誓不罢休一样。孟七喜虽表情平静,故作甜蜜,但心中是又急又气。急的是哪怕自己这番演戏,但娉婷郡主与韦固一事怕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气的是这道煌偏偏要与自己作对,他并不是一个很好对付的人。
孟七喜也万分后悔自己承诺上官彩绝不跟道煌打起来这件事,但是事已至此,眼前更要紧的还是继续把这场戏演下去,先抓住这个机会击退娉婷郡主。至于跟道煌的帐,以后再算也不迟。
“韦大哥仪表堂堂,彬彬有礼,为人和善,待人诚恳,听说还是圣上钦点的武状元,让七喜特别有安全感。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说的正是我对韦大哥的感情。”
孟七喜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想出所有溢美之词,一股脑地全都丢了出来,长这么大,她好像还没这么夸过谁,再加上还要配上仰慕的眼神和表情,自己都觉得肉麻。可能是孟七喜的戏太好,好到连韦固自己都信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居然罕见羞涩了几分。情深难以辜负,原本就对孟七喜有倾慕欣赏之情的韦固情到之处也忍不住回握住了孟七喜的手。
“在下定不辜负孟姑娘一片情深。”韦固往日那如鹰般锐利的双眼中也填满了温柔与情意。
孟七喜误以为韦固是在配合自己演戏,她也含情脉脉望着他。
这场戏演到这里,颇有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味道了。别说娉婷郡主,就连道煌都有些将信将疑了。毕竟认识孟七喜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她这副乖巧甜美的样子,再想想刚才韦固为了保护她生生被娉婷郡主抽了一鞭子这件事,感觉两个人之间好像确实有些与往日不一样的东西。再想想韦固宁可抗旨都不肯与娉婷郡主成婚,莫非真的是因为孟七喜?
想到此处,道煌宽大袖袍下的手掌不由得握紧。他此刻内心有着愤怒与不甘,嫉恨与妒忌,这些情绪不断冲撞着他的五脏六腑,好似要喷发出来般。而他那与姻缘树早已结为一体的经脉也感知到了他不同寻常的情绪,突然骤亮。
此刻,天界香火琳宫里的姻缘树上的所有红绳,也好似愤怒般突然齐刷刷扬风而起!一旁守护姻缘树的招奇也慌了神,他从未见过这番景象!
孟七喜好似察觉到了道煌的一些情绪微妙变化。
“走吧。”孟七喜简单对韦固说了两个字,她想尽快结束这个状态。
韦固点点头,他连多看一眼娉婷的意思都没有,径直与孟七喜一道转身离去。
上官彩似乎已经接受了孟七喜与韦固之间的事实,她幽幽说道:“罢了,只要七喜娘亲喜欢便好。”
“这世间的姻缘,不由她作主,是我说了算。”
道煌看着孟七喜的背影,这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上官彩从未见过这样的道煌,他这幅模样都叫人有些害怕了。
而在这群围观的人群中,出现了北道长的身影,他的目光紧紧随着听夜移动,悄悄地跟了上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草草落幕。夜色中,月下良辰会馆灯火通明,娉婷郡主和她的随从们来到了会馆。经历过方才那一幕,娉婷郡主对道煌的能力十分认可,所以带了赏金过来给他,整整两大箱金银珠宝放在会馆中央,熠熠发光。
“我知道,道煌公子是有些本事的。这些只是小小的意思,待事成后本郡主一定会重重有赏。”
“把这些金银珠宝拿走。”
“怎么?道煌公子嫌少?”
“道煌答应帮郡主的忙也不是为财,郡主如果实在钱多到无处可花,不如拿这些钱去接济下都城的百姓。一来能帮家境贫困的百姓度过难关,二来也能改善你在韦大人心中的印象。”
“好办法!一举两得!我这就去办!”
娉婷郡主开心地带着她的随从们离开了,道煌这才松了口气,他踱步来到会馆门口,看向对面大门紧闭的和离馆,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而在街道的阴暗处,北道长正藏身于树下伺机而动。娉婷郡主的大内侍卫一直守在月下良辰会馆门口,这让对面的和离馆也间接成为了重兵把守的目标。直到娉婷郡主离开,终于给了北道长行动的机会,今晚他要除掉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见过韦城真容的九尾狐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