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宫殿的书房中,天帝皱眉看着则然为他列的月老候选人名单,迟迟没有下笔圈出最终人选,显然没有一个他很满意的。
忽然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在空中蔓延开来,天帝容颜舒展,嘴角不自然露出一个笑容。一道彩色光束俏皮地涌入书房中,紧接着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从书桌前方探出,头上梳着两个花簇般的发髻,一双俏皮灵动的大眼睛冲着天帝眨了眨。
“天帝伯伯,你在看什么?”稚嫩清脆的声音,来自一个外貌约六岁的小女孩。
天帝温柔地招招手:“过来。”
小女孩蹦蹦跳跳跑过去,亲昵地被天帝抱起。
“彩儿今日可有读书习字呀?”
上官彩摇晃着自己圆圆的脑袋:“读书习字是最无聊的,小孩子的平日就应该是玩才对,等我大了再学也不迟,毕竟童年只有一次。”
人小鬼大,说话条理清晰,天帝被她逗乐了。
“这是什么?”上官彩肉乎乎的小手指着桌上月老候选人的名单。
“朕在选香火琳宫的主人。”
“香火琳宫是做什么的?”小孩子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
天帝也很有耐心,将上官彩直接放在了自己的座椅上让她坐得更舒服,自己则站在一旁。
“香火琳宫中有一棵上古姻缘树,自天地初开便有。它结红绳,促姻缘。而掌管香火琳宫的主人被称为月老,是主管婚姻的红喜神,负责将这一根根红绳系到有缘男女的身上。”天帝尽量用上官彩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
“姻缘是很重要的东西吗?”上官彩继续问道。
天帝想了想:“很重要。无论人、神、仙、魔、妖,生而孤独,也惧怕孤独。姻缘可以让你在孤独迷茫无助的时候有所倚靠与温暖。不过……”
天帝忽然停顿住。
“不过什么?”上官彩的好奇心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你还小,姻缘是很复杂又很玄妙的东西。但是朕想让你记住,不能为了爱而自私抛弃一切。”天帝忽然正色道。
“那这些人都不合适。”上官彩一口笃定道。
天帝好奇:“为何?”
上官彩因为个子太小够不着桌面,直接跪在座位上,像个大人般开始一一点评起来。
“这个,上次我见他欺负仙娥。欺负女人的男人,用不得。”
“这个,爱喝酒,整天整天的喝,万一让他做了月老,醉酒乱牵红绳怎么办?”
“还有这个,上次我见他偷瑶池的仙桃了!”
“至于这个嘛,我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他。”
天帝面露惊讶,小小的孩童居然在仙界认识这么多人。
上官彩看出天帝的心思,俏皮一笑:“因为我到处玩耍呀,反正又没人认得我。整日读书习字有什么好的,不如出去玩耍,还能帮天帝伯伯你选人呢。”
天帝笑了:“那你可有推荐的人选呀?”
上官彩双手拖着下巴,小嘴一撅,认真想了想:“昨日维护我百花宫的那人就不错,叫……道煌!”
天帝摇摇头:“不可,他只是一个没有仙阶的小弟子,不能担此重任。”
上官彩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他勇敢、善良、坚韧、还有责任心,用人难道不是应该不拘一格降人才吗?”
上官彩那认真讨论的模样,让天帝恍惚间回到数万年前的那个与友把酒言欢的夜晚,灿若星辰下,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那是姬俊印在心中一辈子的挚友,只可惜……天帝望着上官彩,她眉宇间的神情竟与那人颇有几分神似。天帝听到了自己心底发出的一声叹息,虽怨恨却也仍然想念。
“天帝伯伯,你在想什么?”上官彩稚嫩的声音将天帝从回忆中唤醒。
“没什么,想起一个故人。”
“我认识吗?”上官彩想这仙界应该没有她不认识的人。
天帝想了想,回答道:“你不认识他,但与他有一段渊源。”
“哦?”圆圆的脑袋一歪,甚是可爱。“我只知道我出生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天帝伯伯,名字也是伯伯取的。”
是啊,那一日姬俊身披被血染满的铠甲,终结了万年的六界战乱。但他却失去了此生唯一的挚友,而眼前这个小家伙却破壳而出,仿佛是一种生命的延续。他将怨念深埋心中,但把怀念化作疼爱给了上官彩。
这时则然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行礼。
“启禀天帝,百花宫的人来寻上官宫主了。”
天帝刮了刮上官彩小小的鼻梁:“你又是偷跑出来的?”
上官彩叹口气:“锦姑姑老管着我。”
天帝:“锦姑姑是朕派去照顾你的。彩儿,你才六千岁,需要人照拂。”
“那我何时才能长大?”上官彩仰头望着天帝。
“长大了会有很多烦恼,朕到情愿你一直无忧无虑,做个简单的百花宫宫主便好。”天帝轻轻拍了拍上官彩的小脑袋。但此刻的上官彩尚不能理解烦恼究竟为何物,她只是一心渴望快点长大出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倘若她知道长大的后的未来有一段噬骨铭心的感情将伴随她此生时,是否会后悔当初想要快长大的决心。
从云霄宫殿出来,上官彩并没有想回百花宫的意思,她乃百花灵气所生,天性热爱自由,心中总惦念着四处玩耍一番。一直听说缥缈山是仙界最美的山,但却从未去过,不过此刻锦姑姑着实跟在后面盯得紧,得想个办法甩掉她才好。上官彩已经开始心中盘算着计划。
“锦姑姑。”奶声奶气的娃娃音。
“宫主有何吩咐?”锦姑姑毕恭毕敬道。
“我有个镯子落在天帝伯伯那了,你去帮我找找,粉色的。”
锦姑姑笑了笑:“宫主,这一招您用过了。况且您的镯子在寝殿里,今日未戴出来。”
小孩子撒谎总觉得自己说的天衣无缝,但在大人眼里却是荒唐好笑。
谎言既然被戳穿,上官彩也不想再兜兜转转。
“本宫主现在还不想回去,要出去玩!”上官彩以一宫之主的身份学着大人说话。
锦姑姑弯着腰,笑盈盈道:“可以,那老奴陪着您去玩。”
上官彩连忙摆手:“不要不要,你太无趣了!嘴上说陪着我,实际上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
锦姑姑眉头一皱:“哎哟,我的好宫主,老奴的责任就是照顾您,那自然是要跟着您啊。”
“锦姑姑,我最近仙术有些长进了。”上官彩忽然说道。
“以宫主的天资,这是必然的。”锦姑姑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上官彩肉肉的双手合十,手指迅速变化着,嘴里默念着什么。忽然锦姑姑脚下的小草们迅速长大变长将她快速裹成了一个蚕蛹的样子,只露出口鼻呼吸。
“宫主,快放开老奴啊……”锦姑姑挣扎着,越挣扎小草裹得越紧。
上官彩趴在地上对着小草说道:“等我走远了,你们再放了她哦。乖~”
小草们仿佛听懂了上官彩的话,扭摆了几下表示“好的”。
上官彩假装着急的模样:“哎呀,锦姑姑,我只学会了如何唤醒它们,却忘了怎么叫它们回去了。你等等,我去找人来帮忙。你等我啊……”
“宫主,您别乱跑……宫主……您要出事老奴真担待不起啊……”锦姑姑视线被蒙住,根本不知道上官彩早已溜之大吉。
仙气环绕,祥云拥掩。缥缈山中有着上万年的植物,道路盘曲险峻,偶有灵兽出没。若非熟悉此山地势者,普通法力的仙家进山容易出山难。更何况,此山自带灵性,无法腾云而行,纵使天帝来了,也得老老实实登山向上。
上官彩此刻站在山脚,望向山顶那隐藏在仙雾中的真虚宫,她忽然想起什么:“那个叫道煌的好像就住在这里……不知道他伤好了没有,去看看!”
上官彩正要上山,忽闻后方有声音传来。上官彩以为是锦姑姑追来,赶紧化作一朵花隐藏在路边绿植中。不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要拆了百花宫的天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