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管家在司乔的脸上打量了下,呵呵一笑,“董将军和凌大人啊,刚刚三王爷的人来,将他们叫走了。”
“……”司乔一个头两个大,这不是穆飞羿临走前交代好的三人抱团吗,怎么不出一个时辰,大家都各跑各的了?
胖管家看出她的困惑笑一笑道:“恕老奴僭越,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宫里的关系,错综复杂,个个来头都很大,咱们六王爷虽然是七珠亲王,在皇子之中是独一份,但毕竟根基尚浅,要时时处处谨小慎微,勿要树敌才对,无论是司姑娘你,还是董将军他们,作为六王爷的人,更得注意,不能给他惹麻烦。”
司乔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意思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去了还得注意夹着尾巴做人。
司乔横下心来,不就是个皇宫吗,不就是个区区的皇贵妃吗?本姑娘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就连万年老魔都打过了,何惧一人间帝王后妃?
何况本姑娘神功盖世,神兽在身……想到这里她泄了点气,神功的确盖世,却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神兽的确在身,但却是纯寄居,关键时刻,从没见它们出来帮忙过……
她抹了抹额头,跟着胖管家往前走,穆飞羿对她的心思,她明白,就像捧着一只一不小心便跌落在地碎成渣的孤品花瓶,恨不得从此束之高阁,独家欣赏,可她却不能听穆飞羿的话。
人生寂寂,她心里生着一匹脱缰的野马,非得和雪驹似的,忽扇着翅膀在白云苍狗间自由翱翔任我行,才得大自在。
见了那正侯在厅里的柔喜宫传旨的小内侍,司乔却吃了一惊。
“七王爷?”她心中暗道。
那小内侍生着一张跟穆天羽一模一样的脸庞,个头也相差无几,虽说是装扮成了小内侍,但眉眼里的骄纵之感是抹杀不去的,乍一看就像是个被宠坏了的机灵过头了的宠奴,偏偏还神奇地掺杂着几分二百五的气质。
司乔在不动声色地瞥到那人柔白的耳朵时,心中有了数。
这人扎了不下于三对耳洞。而穆天羽,司乔没注意他有没有变态到去扎耳洞,但她却看见过他左侧耳朵外沿有两颗褐色的小痣——歪打正着,是他中了尸咒之后,灰头土脸浑浑噩噩地扑过来叫她娘亲的时候,无意间瞥到的。
若猜得不错,这人乃是穆天羽传说中的孪生妹妹——八公主穆天晴。
胡公公那日在双头人村一见到穆天羽便大惊小怪地扑上来抓起他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才抹起眼泪,道是皇上和皇贵妃因着他的莫名失踪而忧心如焚,派出去寻找的人全都石沉大海,不料却在这里,受苦了没有,受伤了没有,幸好人平安无事。
穆天羽一开始听着一脸不耐烦,后来胡公公又道,自你走后八公主一直在闹,要学你出宫,被侍卫们逮回去好几次。这次老奴临来她还非向皇上请命,想和老奴一起来宣旨呢,穆天羽才神色一变,一脸惊恐地往胡公公身后看。
司乔那会儿就明白了,原来这穆天羽天不怕地不怕,连丑陋凶恶的老山精都不怕了,唯独怕他的双胞胎妹妹。后来他如实交代,八公主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刺儿头。
穆天晴尚不知这么快就被猜出身份,对着司乔眉眼一挑,便趾高气昂地请她去府门口坐马车。
胖管家毕恭毕敬送走了两位大神,转身阖严实了门,脸上的神情登时一变,从面团似的憨态可掬的笑脸化作了肃穆的老谋深算,对着几个年轻的仆役招了招手,不知商议什么大事去了。
马车里司乔眼观鼻鼻观心,任凭那“小内侍”打量自己。
出于本能地自保,她已经在穆飞羿走后顺手给自己换了一张脸,在原本的基础上黯淡皮肤,缩小五官,最终呈现出的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毫无特色,不丑不俊,走进人堆里转眼就分辨不出谁是谁的那种。
也不知道那胖管家是如何在府中找到的她,并且见怪不怪地忽略这可疑的一点的。
“听说你通兽语?”穆天晴坐得离她近了点,目光似乎要将她的脸皮钉个窟窿。
司乔点点头,“略通一二。”
“呵呵你最好是非常精通,皇贵妃养得一只名贵的波斯猫最近突然不吃不喝,皇上便向她引荐了你。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的话,今天估计是出不了柔喜宫了。”
这八公主和七王爷还真是一母同胞所生,连不讨人喜欢的劲头都如出一辙,司乔暗道。
“不过呢。”穆天晴险恶一笑,语气诱惑道,“如果你能跟我说一说穆天羽在外面的糗事,我会考虑帮你有惊无险地度过去。”
司乔浑身一凛,这可是个大难题,一不小心就里外不是人,做了兄妹间倾轧的牺牲品。
她斟酌着字词道:“七王爷人中龙凤,从内至外皆出类拔萃,只有他给别人制造糗事的份。”
她这拍马屁的功夫许久不跟褚大宝一起切磋,有些生疏了。穆天晴不知道能不能买这暗戳戳的奉承的账。
果不其然,穆天晴油盐不进,她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个匕首,柄手精致,刀刃锋利,反射着从窗户处漏进来的一缕光线,闪在了司乔的脸上。
她将那匕首拿在手中把玩,时不时在周身划来划去,好几次都擦着司乔的脸皮一厘之外堪堪险过,口中懒洋洋道:“我这匕首上啐了剧毒,只需割破一点皮见一星血便能让全身的皮肉溃烂发脓,尤其是脸上……”她举刀在司乔的眉眼处眯眼冷笑,“两只眼珠子都会肿胀变形掉出来多半个。”
司乔一边假装惊惧,一边忍住作呕之感腹诽,哎呀呀你可真厉害,吓死本姑娘了。
就像是个长者看着两岁的顽童拿着布头做的切菜刀对着一个布玩偶煞有介事地玩杀人。
就在这时,穆天晴突然掀开马车上的窗帘,目光逡巡,最终视线一定,手中白光飞出,路边传来一声短促的厮嚎,有东西一跃而起,又重重地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