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乔的双眼赤红,杀气二字在她耳边反复回荡。
杀气她有!在阴峰遭遇上古神魔大战的幻境,眼看着三界被魔气所侵扰,眼看着生灵涂炭,眼看着那一片红霞之中倾洒道道热血,她的心中便积聚了满腔的杀气。
但是那杀气是为驱魔,而非成魔,更非为什么魔尊。。
人死如灯灭,并非每个人都像阿公,能将石棺变为空棺,死了便是死了,又怎可随意复活?
司乔悲痛欲绝,死死瞪着那女子,心中杀气汩汩奔腾,溢出体外,渐渐化为手中剑刃。
依旧是红色,与那女子所持并无二致。
“我杀你,不成魔!”
“只恨,未早杀你!”
红光凛冽,直向那女子的心口奔去。
那女子仰头,眸中闪过一缕惊恐。
剑刃入体。那女子化为一阵青烟。
而司乔却喷出大口的鲜血,低头看去,那红刃正牢牢插在自己的胸口。
“哈哈哈哈哈哈,你杀了你自己!”诡异的声音震耳欲聋,嗤笑声似要将人的脑浆搅浑。
“你到底是谁你知道吗?你是司乔还是魇魔?没错,是你杀了魇魔,但你就是魇魔,你们本是一体而生,望山镇上血流成河,全都是你自己所为!哈哈哈哈,你还说你不成魔,你早已是魔。她是你,你亦是她!”
早已是魔。
早已是魔……
司乔胸口红刃血线滚滚,她抱起了头,那里疼痛欲裂。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她真的是魔?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放开了抱头的手,看向四周,眼底的迷茫逐步化为清明。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不可能。
她司乔,虽身为女子,但顶天立地,光明磊落,虽身无特长,游手好闲,未有丝毫建树,但从不愧对人事与良心。
她司乔,绝不会是魔。永不会是魔。
这一切一定是场幻觉。
玄蚺的话如同雨后春笋般在虚浮的心底冒了起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是了,这一切都是假的。”司乔喃喃地转头四顾,血腥味充斥嗅觉,令人作呕。
她闭上眼睛。
“事情从源头就是假的。阿公没有回来,我不会腾云,二奎嫂没有复活,二奎哥也没有认错。”
“乡亲们没有人声鼎沸地迎接,六王爷和飓风他们都还在阳峰之上,大宝也根本没有会说话的蛐蛐儿。”
“我也一样。压根没有肤白胜雪的貌美女子出现,我与王爷一起来到了阳峰,看到了一片岸边红花摇曳的湖,湖上一页假木舟。”
司乔睁开了双眼。
她仍旧在阳峰之上。阳光灿烂,清风徐来,鸟语花香。
四周诸人都在,除却潘仁仙。
可是他们一个一个跌坐在地上,紧闭着双眼,表情痛苦不堪。
“王爷!”司乔第一个看到的是穆飞羿,他正盘腿坐在地上,玉白的脸上冷汗涔涔,薄唇紧抿,嘴角有缕缕血丝渗出。
司乔着急,正要去抓他的手臂摇醒他,一只手挡在她的身前。
“别动。这一关别人帮不了,只能自己熬过。”飓风瞪着她,没好气道。
司乔惊讶地打量飓风,“你怎么没事?是早就醒了还是压根没中圈套?”
飓风翻了个白眼,侧过脸不作理会。
“……太没礼貌了这人。不过也确实深不可测。”司乔悻悻然也不再理他。转而去看其他人。
褚大宝本自圆圆白白的脸庞此刻青白交加,神色似是极度地愤恨和激动,忽地又转为阴沉。
董威则攥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吱吱地响,
凌云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晃晃。
褚亭长皱着眉头,眼角有泪。
其余侍卫也各有情状,皆陷入极端情绪之中。
最可笑的是刘四,闭着眼睛口中咀嚼有声,时不时滋溜一下似在喝酒,间或暴吼几声,“别抢我的!这是我的!你敢抢我的?!找死!”
“……”司乔想起上次在阴峰石窟内刘四吟唱着古雅的小曲,是一副落魄才子的做派,现下却变成了暴躁土匪般,不由暗叹,这刘四叔还真是有着多张面孔。
又想及自己方才不知道怎么丢丑的呢,不禁一阵汗颜,暗自庆幸幸好看到的人少,只有那欠揍的飓风一个人。
就在这时,穆飞羿张开了双眼,口角上的血迹随即消失,就像是从不曾出现过。
“恭喜王爷,突破魔验。”飓风拱手兴奋道。
然而满头的黑发突地无风自动,披散了一背,直垂到脚底,竟是在这短短的几秒内长了一倍还多。
黑衣黑发,白面红痣,让司乔突然生出面前之人不是凡人之感。
比妖要洁,比魔要圣,比仙要崇。
神祇一般的,令人心生景仰与慕拜。
他的眼眸掀起,直直看向司乔,眸中之光复杂难测,缓缓朝司乔伸过手,声音沧桑,“来,到我这来。”
他的话如有魔力,司乔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迈了过去。
他的手温厚而宽大,指根有茧的地方微微的粗糙,其余部分干燥柔润,司乔被他拉在身旁,雪白的指尖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穆飞羿叹息一声,却不说话。
司乔的心悬在半空,却又熨帖的很。
被忽视的飓风假装望天。
穆飞羿望着司乔,许久低哑道:“你不妨事?”
司乔抿唇点头,好奇问道:“不知王爷你见到了什么?”
穆飞羿沉默片刻,“得到,失去,重获,再失。”
司乔呆了一呆,这和她的如出一辙。
只是不知身为王爷,他的得到与失去又会是什么,会与谁有关……
不多时,褚亭长、刘四、董威等人接连醒来。
他们茫然愣怔一瞬,便皆互相探讨起来。
无一不是与司乔穆飞羿一般。
董威脸上犹带着愤愤,“他妈的,老子梦见我荣归故里,那地主儿子招待我像招待他爹似的,给我上了一桌好菜好饭,可是每当老子要去吃,手里的筷子啊勺子啊总是啪嗒碎掉,饭菜洒一身。”
“我看出来那地主儿子是故意的了,他在餐具上做了手脚,一箩筐的筷子勺子全他妈次品,气得我不用筷子了,直接下手去抓,我擦,没想到那盛菜的盘子碎成了渣渣。你说恨人不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