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一行人按照事先商定的行程浩浩荡荡出发,前往阴峰。
潘仁仙却在临出发之时发起了高烧。
穆飞羿去他营帐看他,潘仁仙躺在床榻上,面色萎黄,十分地虚弱,向穆飞羿行礼,“咳咳,六王爷,下臣罪该万死,昨日贪凉吃了许多冰镇的西瓜,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夜,此次寻宝无法鞍前马后伺候六王爷了。”
穆飞羿试了试他的额头,果然温度惊人,便含笑温言对他道:“既然如此,潘天师便好好养身体,本王自带人去寻宝即可。”
潘仁仙一副羞愧又无奈的模样,送走了穆飞羿,随即勉力调配了十名侍卫追上去协助。
出了营帐,董威愤愤不平,“奸诈小人,为了躲懒竟使上了苦肉计。”
穆飞羿笑了一笑。
这段日子以来,穆飞羿暗中观察得知,潘仁仙作为修为高深的道士,极其注重养生,什么握固、叩齿、咽津、鸣天鼓等都是他每天晨起必做的。
道家认为食物有四气五味,四气乃寒、凉、温、热,五味是辛、甘、酸、苦、咸,人体应该法于阴阳,和于术数,每天在饮食上严格把握食物的性味,来补给身体的所需。寒者热之,热者寒之,入口时十分地小心在意,阴阳平衡,加以练功辅助,才能健康长寿。
先前潘仁仙舞姬环身,美食美酒,表面看骄奢淫逸,胡吃海塞,实则不过是装装样子,哄弄外人,那些烈酒肥肉都被他巧妙地通过机关藏于袖中。
一切做的隐蔽,却未躲过穆飞羿的眼睛,他自然不会相信吃其冰镇西瓜坏了肚子的鬼话,但是潘仁仙为何找借口避开此次寻宝,就耐人寻味了。
走在盘旋陡峭的山路上,司乔回望化为小点的望山镇上诸人家,心中腾起不祥的预感。
自藏宝图上来看,阴阳二峰是龙首双耳,分立在望山山脉的东西两侧。
之所以选择这两处地方,司乔与穆飞羿皆考虑,龙目乃宝中之最,艰险程度应也为尊,而离龙目远一些,宝物便相对容易获取一些。最重要的是,皇帝尚未下达斩龙之旨意,不可擅自妄动。
于是他们决定先去阴阳二峰,之后再上龙角峰,最后等皇帝旨意一到便取道擎天虫王穴,经落坠二泉,探掘龙目。
这一日一大早天还万里无云,等他们动了身,迫近阴峰时天却变得阴沉起来,墨云翻腾,烈风咆哮,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几人望一望密布的云翳,忧心忡忡。
“六王爷,老话传下来,阴雨不赴阴,晴阳不登阳,这天突然转阴,您看咱们是不是改道阳峰的好?”褚亭长走到穆飞羿身旁道。
这个风俗,穆飞羿前两天听闻过。讲得便是阴天不去阴峰,晴天不登阳峰。千百年来望山人没人敢不从,一直小心翼翼地严格遵循着古训。
可是阳峰与阴峰相去甚远,他们南辕北辙赴阴峰了这么久,若此刻改道,等到赶到阳峰怕是时辰不早了。
凌云道:“昨夜王爷夜观了天相,今日只会有云,并无雨水,或许过会儿又放晴了也说不定……”
不待他说完,董威急乎乎插话,“改什么道,先去看看再说。什么阴雨不赴阴,我便赴了又能如何?再说了万一刚赶到阳峰,天又晴了,你再回来?这岂不是折腾人玩?””
褚亭长却坚持道:“古训如此,大人不可任性。”
穆飞羿思忖片刻,看向司乔,“司姑娘以为如何?”
司乔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前方,与阳峰相比较而言,阴峰地势相对平缓,虽也是密林奇石,但走起来容易的多。
她听阿公说过,山林之间多瘴。阴雨之时湿热的地气积蕴到极致,化作的瘴气最为浓厚。
有些有形,有些无形,有形的或似云霞,或如浓雾。无形的瘴或腥风四射,或异香袭人。还有一种,名曰瘴母,初起的时候,但见丛林灌木之内灿灿然作金光,忽而从半空坠下来,小如弹丸渐渐飘散,大如车轮忽然进裂,非虹非霞,五色遍野,香气逼人。人受着这股气味,立刻就病,是最可怕的。
他们这些人早有准备,今晨进食之时都提前服了防瘴的丸药,且周身包得严严实实,就是为了抵御瘴气。
“不妨一试。”司乔目光浮起坚定,“寻宝本就是险中求,真有危险再撤离不迟。”
穆飞羿赞许点头。一意孤行虽不为智,见难便退更不为勇。
一行人继续前进。
但又顶风行了一炷香的功夫,诸人脚程开始变慢,似乎双腿沉重许多,本以为是走得久了略显疲惫,不以为意,但再往前走,竟十有五六打起呵欠来了。
“乔妹,我好困,真想倒地睡一觉……”褚大宝努力睁着眼睛,可是抵不住阵阵困意袭来,他随手从路边树上折了两根细细的小树枝,撑在上下眼皮上,那模样看起来滑稽极了。
司乔一时也想不明白,仰头看天,厚重的云层遮天蔽日,压在头顶,触手可及,而深处看不透的地方似乎缭绕着凶猛可怕的怪物,令人不敢深究。
司乔跳到路边一块巨石上眺望四周,才发现他们一行人已经深陷进了云雾之中,此时目光所及之处不超过一丈。
不知从何处会时不时传来几声瘆人的乌鸦叫声。司乔从中感受到深深的惧意,“六王爷,这瘴气太古怪了。”
与此同时,董威仰头拨了拨眼前的黑雾,“我怎么感觉这鬼玩意儿跟我以前见过的瘴气不太一样。”。
穆飞羿目光逡巡着四周,伸出手掌,黑雾如有实质一般在他指间游动,突地他蹙眉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雾与司公石棺处出现的黑影人有些类似?”
“卧槽,别吓我。”董威一听便铿地一声拔出腰中宝剑,“黑影人在哪里?”
他这么一来,不少兵士都跟着掏兵器。
司乔吓了一跳,赶忙摆手,“不要拔剑!”
那日拔剑之后,黑影人的斗篷之下返出了尖锐十倍附了魔力的金石之音,害得他们头疼了半天。
可是迟了,没有人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