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爷来望山寻宝的前因后果我不敢凭空臆断,但是……亭长大人是不是要利用寻宝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个人目的?”
褚大宝呆呆地看着司乔,哑口无言。
司乔苦笑,“大宝,我不是傻子,很多细枝末节都能感受得到。”
褚亭长比穆飞羿更早地得知皇帝斩龙的密意,且故意令褚大宝以偷听之名告知司乔,令司乔下定了决心向穆飞羿献上龙首图,与之联合起来共谋出路。若非有着特殊的身份和目的,一个小小的望山镇亭长,怎会如此手眼通天?
“还有,如今已经不用遮掩,你我皆身负一流轻功,至于攻击之法,我除了巫术之外,还会些暗器,你呢,大宝哥,你恐怕在内外功的修炼上,比我要胜出许多吧?”
褚大宝艰难地点头,司乔曾经说他对她设了重重的防,这一刻,无数被动设置的秘密摇摇欲坠。
“乔妹。”他涩然道,“原谅我,在这些事上我知道的比你多,却不能告诉你,虽然我不能完全赞同我爹和司公对你的隐瞒,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司公和我爹他们有发自内心为你好的考量,他们绝对不是坏人,他们一直在忍辱负重……”
司乔茫然地看着褚大宝张张阖阖的口,喃喃地问:“为什么?”
她突然有种陷入梦中的感觉,在一次次的噩梦中便是这样,疑团重重,危机四伏,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做不了。
褚大宝看着她面庞上的无助,心中一疼。
他顾不得许多,冲口而出,“乔妹,有一点我想你必须得了解,了解了反而对接下来的行动心里有谱,关于协助六王爷一起寻宝,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拿到龙睛。”
“龙睛?”司乔愣住。她当然知道,必须拿到龙睛,这是与穆飞羿共同的目标。唯有拿到龙睛,龙气方能消散,龙脉方能平息。穆飞羿不必豁出性命去斩龙,望山民众不必受生灵涂炭、颠沛流离之苦。
“是你我。”褚大宝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龙睛绝不能落在穆飞羿的手里,更不能被潘仁仙拿走。它必须为你我所用。你要相信我,相信我爹和你阿公,他们要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是正义的,是替天行道,但也同时艰难至极,犹如登天。”
司乔呆怔着,慢慢消化这些讯息。
“还有乔妹。”褚大宝蹙起眉头,“像今天上午这种事以后能否叫我一起?”
他将手伸出来,不知何时,手心里覆着一张符纸,与那日围剿山魈的相差无几,“其实我也有一些术法,是司公传给我的,在克制妖魔鬼怪上,不算在行,但聊胜于无。乔妹,我可以保护你,至少可以给你助力。”
司乔抬了头去望他,四目相对,他的忧心与诚恳写在眸底,让他秀雅的脸庞蒙上愁色。
她忽然觉得面前的褚大宝过于严肃,突然长大了似的,不再是那个在她面前嘻嘻哈哈的十六岁少年,显得很是陌生,她怔忪地点点头,“大宝哥,我知道了。”
听到清脆的大宝哥三个字,褚大宝眼神黯了一黯,在司乔转身之际将哽在喉间的话问出了口,“乔妹,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别人?”
司乔呆住,忽地想起自己来褚家的第二个目的。
褚大宝见她不答,像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语气几分幽怨,“是他,对吧?是六王爷。”
司乔脑海里砰地一声,石破天惊,她慌乱地摇着头,“你想多了,大宝哥。”
褚大宝却揉了揉鼻子,鼓足全身的勇气,盯着她,目光犹如具备穿透魂魄的力量,能看进她心里去,“那你为何拒绝与我成亲?不嫁给我你要去嫁给谁?”
司乔张口结舌,顿感方才那个成熟稳重起来的褚大宝是自己的错觉。
能问出这问题,说明大宝绝对还是原来的大宝。
司乔磕磕巴巴道:“大宝哥,我知道你是为了还愿山神,可如此轻许婚姻,岂非儿戏?”她苦笑了下,“我不希望这样,你放心,即便你不跟我成亲,山神爷爷也不会怪罪的。”
其实她隐约知道褚大宝对己存有深厚情意,她认为这情意是青梅竹马的兄妹情,也是肝胆相照的朋友情,当然也夹杂着少年怀春的异性情愫。
她司乔对于褚大宝,正如褚大宝对于司乔,是人生中格外重要的一部分。
可是这些抵消不了他对于自己容貌的一点点介意。明里暗里,她能感觉得到,褚大宝是有些介意的。
从十岁那年容貌突变开始,至今日,他们之间虽不曾明确提起,这介怀却从不曾消弭。
褚大宝神色古怪,他瞬间明白,自己一定是无意中泄露了跟山神许愿的心思被司乔借助赤琼之力猜透,才生了抵触之意,顿时感觉有理说不清,“乔妹,我不仅是为了还愿山神,我我……”
“大宝!”司乔阻住了他的话,涩道,“眼下形势诡谲,不是谈论婚嫁之时。”
褚大宝默了一瞬,突然红了眼圈,幽幽盯着司乔带着赌气之意,“你这么听六王爷的话,我不相信你对他就没有丝毫的想法?”
“……”司乔热辣了脸,垂下眼帘,半晌后困窘地摇头,“大宝,你不明白,这段时间我满心里想的只是该如何活下去。”
“活下去?”褚大宝疑惑。
“是,活下去。”司乔心情黯然至极,面对着褚大宝,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幼所做的关于穆飞羿的噩梦说出来,而这些日子与穆飞羿同生共死所产生的心情转折亦无以描述。
注目未来的路,即便穆飞羿不是她性命的威胁,也注定难走。
潘仁仙,黑影人,龙脉各穴潜伏的危险,更遑论还要拿到龙睛……
而自以为疼她爱她至深的阿公竟然也有无数的秘密瞒着她,一个又一个谜团挡在面前……
褚大宝望着司乔,她的眼眸失了晶莹,脸色一如既往地晦暗黑糙,整个人萎靡忧郁,令他的心一阵针刺般疼痛,忍不住上前拥住她的肩,“乔妹,我懂得了,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不会逼你。但是你记住,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