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河面清澈，水波荡漾，那小扳指表面蒙上了一层褐色，个头大了好几倍，穆飞羿一招手，就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司乔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差点被熏个倒栽葱，这扳指此刻的味道跟河妖身上的黏液一模一样。
穆飞羿淡淡扫她一眼，唇角微微挑了挑，那扳指便变成了一只蜗牛，他往脚下一扔，司乔看见老鼋恰好从他衣袍上窜长脖子，一口吞了进去。
司乔顿时恶心的不行，这老鼋，口味也忒重了……
这时司乔的耳边传来咝地一声。那只一直护在她肩头的海马小伞竟然嘴巴又动弹起来，却并不是在吐泡泡，而是往里吸气。
随着一缕缕细微的凉风，围在司乔周身的蘑菇们一个个重新化作了泡泡，接下来竟然排成长队依次飞回到了海马小伞的嘴巴里。
包括司乔脚底下一直站着的那个钵盂。
司乔：“……”
她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
还能这样玩……简直就是吃了吐，吐了吃。
卫生么……
比老鼋还要重口味。
海马小伞似乎察觉到了司乔的心理活动，一只小眼冲她咕噜噜一转，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可接下来，就连它尾巴上的那片伞面也铮地一声自动脱落下来，与其他的一样变身为一粒泡泡，恰好掉进了它的嘴里。
它的两只眼睛再次以不同角度朝周围旋转了一圈，泛着恋恋不舍的光，咻地飞回了司乔的发簪。
被槑槑收起来了。
司乔只觉得叹为观止。
看看穆飞羿，看看面瘫脸飓风，再看看一脸坏笑强收不回去的董威和假装淡定的凌云，有一种是不是打阿公去世之后自己便受刺激过度因此遇到这几个人全都是在做梦的幻感。
她悄悄地在自己的手背上咬了一口，呀，真疼。
不是做梦……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一切危机过去，护城河就像是变成了人世间最普通的一条河流，清风徐来，水波潋滟。
天幕中阴霾散去，月亮出来，银辉漫洒，周遭浑然没有了方才的激烈，就像是诸人做了一场噩梦。
三皇子最先反应过来，远远凝视了几眼平静的河面，小心翼翼地敛起最后的忌惮，飞身掠向穆飞羿，对他拱手赞道：“六皇弟真乃天纵奇才，愚兄佩服之至。”
如若没见过穆飞羿，司乔一定会认为人世间最好看的男子莫过于眼前的这位三皇子。
他的个子很高，许是身材偏瘦的缘故，竟显得比穆飞羿还要修长一些。雪肤长眉，一双桃花眼未语先笑，眼角隐隐透着红晕，却又丝毫不显得轻佻。他的神情端方持正，看人时诚恳坦然，艳丽之色只是无端为他添了些惹人亲近之感。
比起来穆飞羿的清冷自持的距离感，三皇子就像是个十分好接近的邻家哥哥，偏又秉具潘安宋玉之貌。
想起来之前穆飞羿对他的介绍，司乔心底对这人的印象从并无恶感迅速变成有三分好感的程度。
“三皇兄谬赞。”穆飞羿还礼，“若非你我兄弟的血脉联袂镇压于此，那妖物不会如此容易被诛。”
其他几位皇子此时包拢过来，听闻他这句话，有些茫然。
“跟血脉有什么关系？”七皇子问。
“什么叫做你们兄弟，难不成我就不算了吗？我身上流淌着的也是穆氏的血。”八公主虽然也不懂，但很不服气，揪住话头梗着脖子问。
三皇子穆天珏却是心有灵犀，微笑着尽在不言中。
四皇子面无表情地跟在三皇子的身后，拿眼去打量司乔，饱含着不善之意。
司乔正在想，我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皇爷，便看见五皇子直眉楞眼地走到她面前，冲她鞠了个一弯到底的躬，“司行走！多谢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来日必有厚报。”
啊，原来是这回事，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一把。司乔瞥一眼一边磨牙一边怒目过来的八公主，抬手用掌风将五皇子柔缓扶起，“五王爷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心下却虚虚地想到，你们这些人都要感谢你们的好六弟（哥），若非他动手利索，你们身上的那些瓶瓶罐罐都会被我撸了去……然后你们就都得经历一番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的波折。
“各位王爷无事，下官们就告辞了。”几个长老在一旁道。
除了大虫长老外，其余的四位皆禁不住焦急之色，频频朝皇宫望去。
七皇子猛地想起，“对了，方才到底是什么声音？宫里出了什么事？”
他话音未落，便见八公主已经疾掠而去，“还用得着问，亲自去瞧瞧不就得了。”
不过须臾，护城河畔只余了大虫长老和司乔穆飞羿几个人。
司乔问大虫长老，“您老人家怎不去凑热闹？”
大虫长老斜睨她一眼，唇角龢动，许是守着穆飞羿的缘故，没好骂脏话，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镜中花水中月，求来求去一场空。老夫才不屑为。”
司乔：“……”
世外高人呐。
那高人便倒背着手，招呼也不打一声，优哉游哉离开了。
月色如水，万顷碧波。
一夕未过，凶险之地便化作了看星星看月亮欣赏天地美景畅想江河万里的好去处。
董威和凌云硬扯着不想走的飓风料理不知名的事务去了。
司乔跟着穆飞羿并肩站立在堤边，浑身松懈下来，虽不算累，但心底感慨万千。
除了感慨，司乔还有一肚子的疑问，“那河妖是条大鱼？”
穆飞羿笑了一笑，“非也。”
“那是什么？”司乔打破砂锅问到底。
穆飞羿认真地端详着她的面庞，在她腮边糊着的面具边缘抚摩了下，“你真想知道？”
司乔被他润泽的手指摸得有点痒酥酥的，便歪着脖子，眨巴下眼睛表示是。
穆飞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她轻轻地揽入臂弯，然后又捉住她一只手，拢在自己胸前，等到将她整个人都呵护在自己的怀抱之内，才轻轻地道：“我说了你别害怕……咳……是朱雀的舌头。”
“啊……”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