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主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强了。”玄天镜嘀嘀咕咕。
“你懂什么,这是策略。”小靴子槑槑不无得意,“我娘亲本来就是睿智寰宇第一的聪明人。”
“赞同。”小靴子嗰嗰道。
它们三个秘密地开小会,那边皇帝武赦安与冬安皇后面面相觑,
皇帝眼里浮着踌躇之意,半晌之后,眼皮颤了颤,视线驻在了一旁的赤榴公主的脸上。
“陛下,你的意思是……”冬安皇后迟疑,“让公主监国?”
皇帝的眼睫眨了眨。
冬安皇后点头,幽幽道:“也好。我们的赤榴长大了,该挺身而出替北晟做些事了,毕竟你我没有儿子,将来皇位也是要传给她的。”
司乔来的路上已经打探过了,北晟本就是女子建国,所以国情与大夏不同,男女的地位相差无几,皇帝若是没有皇子承继大统,公主也是可以的。
不过皇帝的眼神仍然黯了一黯,而赤榴公主立刻双膝跪地,惶恐道:“父皇母后,儿臣不敢这般想,儿臣苦求真人出手,满腹心思全是为了父皇。等百日之后父皇全然康复,江山朝政对于父皇来说岂不易如反掌,至于皇嗣之事,父皇和母后年纪尚轻,不出几年我就会有几个弟弟妹妹出世,又何必担心。”
她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一会儿滚落下来,濡湿了面庞。
她当然清楚,她是以自己为代价换来的司乔的出手相助,别说有机会去登上皇位,就是性命都不见得能保住,而父皇这渐渐康复的剩余日子,只怕就是她在京城,在皇宫,养尊处优,呼风唤雨的最后时光了。
皇帝看向赤榴公主的目光柔和了许多,眼皮又眨了眨,一直沉默侍立的郎公子忽地跪下,涩声道:“陛下,公主这些年来为了您龙体忧虑,为了北晟的未来操心,日日夜夜寝食不安,三年前她被迫嫁给樊轻熊之子,在相国府受尽委屈……陛下,您终于醒来了,您可要好好疼疼公主。”
皇帝的眼神便更软了,但有千般言语无法开口也表达不出,他努力地张口,憋得脸面通红,终于发出了个断断续续的音节,“焰……儿……暂……且……摄……政……
“父皇……”赤榴公主激动万分,“你可以说话了?”
她擦了把泪,却又有更多的泪水涌出,“焰儿是儿臣的乳名,是你亲自为儿臣取的……父皇,我终于能再听你叫我一声了……”
“傻孩子……”冬安皇后长叹着,上前将赤榴公主拉向怀内,轻而温柔地拍抚她的后背,“是母后无能,没能保护好你,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赤榴公主趴在冬安皇后的膝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声中不乏委屈与孤单。
皇帝此刻却又一丝一毫的声音不能发出了,似乎方才耗尽了他的力气,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
戴着斗笠的司乔在几步之外默默看着,看着这父慈子孝,夫妻情深,母女和谐的场面。
公主监国的事儿算是由此确定下来了。赤榴公主此后几天皆忙得废寝忘食,樊轻熊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如今虽然倒台,清理抑或安抚,诸多事宜繁冗而又复杂,好在有郎公子帮着她,倒不至于应付不来。
而司乔如她之前所言,始终如影随形地跟在赤榴公主身边。皇帝也一日日透露出好转的迹象——面色愈来愈红润,瘦峭的身体肉丰骨坚,胃口与饭量也恢复了正常,最可喜的是,他每天都能比头天多说几个字,虽然说完之后总是精疲力尽,立刻昏睡过去。
赤榴公主欣喜不胜,向司乔提出希望她能成为北晟的国师。
“真人,你神通广大,就帮帮我吧。”
“父皇一日不安,北晟的江山便一日飘摇,我实在担心得很,南渠发了洪水,淹没了万顷良田,饥民遍野,西镇的寨匪作乱,集合了数千乌合之众,在边陲烧杀抢掠……真人,整个国家千疮百孔,民众水深火热,我也焦头烂额,快撑不住了,你是神仙,就发发慈悲……”
“真是个傻姑娘……”玄天镜啧啧道,“只消再晚一个时辰,她不提,主人也得按捺不住了。”
司乔不动声色地沉默着,赤榴公主以为她在考虑,焦急地望着她,连日的忙碌令她水灵的眼睛下面生了黑眼圈,看起来有几分憔悴,楚楚可怜。
“好。我可以帮你。”司乔道。
“太好了。”赤榴公主就差大声欢呼。
司乔透过薄纱望着她,也笑了笑,笑容有一丝涩然。
赤榴公主突然神情一滞,想到了什么,“对了,真人,你来做我的国师,是不是也需要我拿什么东西来交换?”
“这桩无须。你既是为了黎民百姓,便是公心,公心神鬼助之,添功加德,又岂会索要代价?”
“啊,是这样。真人你真是菩萨心肠。”赤榴公主语气虔诚又认真,“我有时在想,一定是我北晟皇族累世功德,感动上天,才委派真人前来于危难之际协助。”
司乔依旧沉默,片刻后朝她伸出了手、
赤榴公主有些惊讶,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司乔的手心里,司乔轻轻地攥了一攥,赤榴公主骨架细小,手指纤细而柔软,捏在指间无骨一般。
司乔低着头,面纱将她的脸孔笼罩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来看,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赤榴公主却突地眼圈红了,“真人,我忽然觉得,你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年纪,也没见过你的模样,但是,我觉得你好亲切,就如同我的亲人,第一次见你便有这种感觉了。”
司乔的笑声轻微,“是么?”
“是呀是呀。”
“你还真是个傻丫头。”司乔的面纱微微晃动,她低叹着,有嗔怪也有怜惜,“世事无常,人与人的关系和看法也是会随之不断变迁的,希望将来的你,不至于怨我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