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乔像是早就明了他的意图，捂着耳朵，头也不回，“饶了我吧，恕不奉陪，你自己招来的蜂，引来的蝶，自己去收拾，收拾不了就尽情消受。我可不想看别的女子对你投怀送抱。”
末了她补充，“不过呢，我是个心胸狭窄的女子，是万万接受不了……”
说到这里又打住了话头。
……二女共事一夫？还没到那个份上呢，自己如何能有此立场说这种话？
……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他还没成自己的男人呢。
情爱之事，但凡能说出口的，便落入俗套，因此争执起来，更叫人觉得俗不可耐。
还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穆飞羿无奈，只得独自一人前去宜宁郡主府上。
而司乔这厢里正在闷着脑袋乱逛，忽地对面走来一人，远远见了她的影子，飞奔过来，大叫道：“司真人！”
司乔心中一凛，下意识要躲，只因为那来人正是八公主穆天晴。
想必她如今正是心情郁闷的时候，非但同胞哥哥复出无望，外祖家也彻底失了势。挨着她近了难免会被撒气。
可当司乔即将夺路而逃之时，突地想起一件事来，那八公主已经吞吃下穆飞羿的噬心丸，应是不会再对自己不利了吧。
一个犹豫，八公主已经窜到了她的身边，纳头就拜，“司真人，求你也收我为徒。”
司乔吓了一大跳，往后撤了几步。
八公主便匍匐着向前，扯住了她的裙角，“司真人，我是真心的，求你收我为徒，我愿意一辈子好好孝敬你老人家。”
司乔背上的汗毛悚然竖起，像是第一次认识八公主一般，眯着眼去瞧面前的女子。
比之从前穆天晴瘦了不少，圆圆的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两只吊梢凤眼下有着淡淡的阴影，衣衫也不复从前的华贵，但是比之上次夜里逼迫司乔去救她母妃之时的憔悴，气色还是要强一些的。
此刻她脸上的神情很是恳切，看不出有半点勉强和作伪的样子。
甚至有两汪眼泪即将夺眶而出，“司真人，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真的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收下我吧。”
司乔感到匪夷所思，“你怎么会起这个念头？”
穆天晴抹了抹眼角，手背上染上一片水痕，“师父见问，不敢隐瞒——我烦透了这个世间，过得够够的了，多一天都不想呆下去。”
司乔怔了怔，“可是拜我为师，你也没法离开人世啊？”
穆天晴抬头望定她，眼中的光彩灼然，“你是即将成仙的真人，是迟早要去上界的准仙，我拜你为师，到时候就能被你带上一起了。”
“……”司乔哭笑不得，你还真会投机取巧呢。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我是我，你是你，即便我以后升入天界，也不是想带谁就带谁的啊。”
“你说谎，世人皆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穆天晴瞪了眼睛，不悦道，“而且你既收了浩辰那小子，为何不能再收我一个？”
司乔有些无语，便决定不再理她，准备掉头，谁知道她又飞快地跑过来，伸胳膊拦住了司乔的去路，冷笑一声，“今天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否则的话我叫你……啊……”
说到这里，她突然痛苦地弯下腰抱住胸口，面色狰狞，脑门上迅速地渗出一层豆大的汗珠。
司乔吓了一跳，又听她喃喃自语，“司真人是大好人，我最爱戴司真人了，司真人好，司真人妙，司真人呱呱叫……”犹如魔怔。
“这是噬心丸发作了？”司乔明白过来。
穆天晴念叨了几句之后，就像吃了灵丹妙药一般缓解过来，长舒一口气，重新直起腰来，望向司乔，她的眼眸里浮着几道血丝，脸色有些苍白，加上唇边的刻意酿起的笑意，看起来有些骇人，“司真人，不管怎么说，我是跟定你了。”
于是接下来，果然，司乔往哪里走，她便往哪里跟，司乔跑，她也跑，司乔飞，她也飞，虽说没有司乔飞得快，但是她锲而不舍，瞧不见人了就大喊一声，“我去幸甚宫外等你。”
等到司乔绕了一大圈回到幸甚宫，果然她正在宫外的台阶上席地而坐呢。
“……”司乔顿足。
穆天晴看着司乔，勾了勾唇，娇俏笑容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阴森，“师父，你这辈子是逃不过我的。”
司乔毛骨悚然，“你死了这份心吧，我是不会收你的。你六皇兄也不会同意。”
“哼哼，不收我不要紧。我可以退而求其次，先给你做个——侍婢。”
司乔愕然，这还是从前的八公主么，高傲任性不可一世的她怎会说出这种话来，任性是一如既往的任性，但是她岂能是给人做侍婢的主？
穆天晴看出了她的惊疑，昂起了下巴，“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女子也是可缩可展，再说了，我虽不复为公主，但当今大夏国内，能被我看得进眼的，唯你一人而已。我此番从富贵云端跌入尘泥之中，辛酸苦辣尽皆品味，也算是看透了。世间皆是拜高踩低，趋炎附势之徒，无不蝇营狗苟，令人作呕，红尘之中，颠倒作梦，一场空幻，已不值得我眷恋，自此以后我要清心寡欲，专心修炼。”
“而你，司真人，”她上下打量司乔，“是唯一配做我师父之人。”
司乔先是被她一番看似通透的话呆住，后又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而她的语气不像是要拜师，而是给人莫大恩赐，仿佛对方必须受宠若惊，不接受就是不识抬举一般。
醒过神来，司乔道：“东方道长，还有那个李道长，他们都是高人，你干嘛不去找他们？”
穆天晴冷笑一声，“我说了，他们不配。”
“我也不配。”司乔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绕过她准备进门。
“师父，要不要我说几个你关心的事情跟你交换？”穆天晴转了转眼睛。
“不感兴趣。”
穆天晴才不管她感不感兴趣，奸笑一声，便开始了讲述，“云山这个地方你听说过么？我六皇兄曾在那里帮人复过国。哈哈，据说啊，他之所以帮人，是因为跟那里的公主有很深的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