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司乔的身形顿了一顿,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穆天晴继续道:“三年前,苍云国,我六皇兄以一万铁骑,直破其国都,生擒国主窦陵潮,将之废黜并执斩刑,之后又立了愿意归顺我大夏的小太子窦焰为新君,自此名义上那苍云国成为我国一郡,但其爵位世袭罔替,又天高皇帝远的,与附属国无异。呵呵,师父呀,你可知晓,当年我六皇兄为什么会去插手别人家的事?”
司乔已经越过了山门,向宫内走去。
穆天晴不甘心,隔着墙大叫道:“那小太子有个亲姐姐,号为绮霞公主,传说长得花容月貌,乃天下第一美人,不但如此,她还博学多才,见识非凡,雄才伟略,卧薪尝胆,大有贤名,正是她传信给我六皇兄,与之定下了里应外合之计,才有的苍云国一役定乾坤。”
说完这些,墙里面仍然没有动静,气得她又飚出了狠话,“那绮霞公主曾经深夜潜入过六皇兄的营帐,一天一夜未曾出来,哈哈哈,你猜她在里面做了什么?”
若是这些爆料都还逼不出来司乔,那她真的没招了。
可是一炷香的时间,两炷香的时间,夕阳投下的树影从她的右边转移到了左边,门口还是没有出现司乔的人影。
她打消了被迎进去的可能,只好自行迈步进去,刚进了门便看到一个身影从山间小道上闪出。
“浩辰!”她眼睛一亮。
那人正是穆浩辰。
“师父呢?”她上前热情地问道,却随即卡了壳,暗道,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跟这个小崽子一个辈分了,算了,不管了,凡事有得必有失。
“是不是她让你来接我?”
穆浩辰看她一眼,冲她礼貌地见了个礼,便什么都不说出门去了。
穆天晴见状气得牙颤,这个小子以前见到自己乖顺的很,现在竟也学得跟外面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一般趾高气昂了,实在可恨。还有那潘仁仙,从前亦师亦友,自从出事之后,他便躲自己像是躲瘟疫一般,
走着瞧,早晚让你们好看。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司乔的波月殿前——上次夜半时来探过一次,早记在心底,心想若是这样闯进去,司乔肯定还是不会答应自己。
转头看了看四周,东西厢房像是有人居住,她哼笑一声,来到东厢房前,刚要一脚踹进去,想了想,改成了用手推。
里面有个道童打扮的小女孩正在倒水,吃了一惊,回头张着嘴巴望着她。
穆天晴在屋内看了看,有四张床,两张已经住上了人,另外两张仅有被褥,却没有包裹衣裳之类的东西,她便大喇喇地往上一躺。
“呼呼,从今以后,本公……仙子就在这里住下了。”
她斜眼看到小道童仍在呆愣愣地看着她,拿手一指,毫不客气道:“给我倒杯水来,要山泉水,过滤三遍之后再煮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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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四皇子府中。
成群的仆婢已经被遣送出府,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稀稀拉拉地分布,守在这偌大的殿宇楼阁之间。
无人注意到在关押四皇子的那间殿堂院落里,无声无息地落下了一个黑袍身影。
他身材高挑修长,脸上蒙着一块黑巾,审慎地看了看四周,见周遭无人后,才放心下来,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主殿的那扇门。
房中之人已经睡着,这黑袍缓缓走过去,盯着他看了许久。
终于,那躺着的人似乎在梦中有所察觉,猝然睁开了眼睛。
“三皇兄。”他惊愕道,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先是从愕然化为惊喜,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蒙上了一层惧怕,往后退去。
“四弟。”那黑袍正是三皇子穆天珏,他急忙扯下面巾来,握住了四皇子穆天厉的手,并且在上面拍了一拍,“对不起,是为兄吵醒你了。”
三皇子脸上带着心疼,口气就像个长兄对待刚刚懂事的小弟弟。
“这几天我一直没抽出时间来看你,你还好吗?”他问。
四皇子的神情松弛了些,黯然地低头,“哪有什么好不好的,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吧,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唉,难为你了。”三皇子叹气,眼中充满了同情和怜悯,不过随即又眸色一定,低声道,“不要气馁,四弟,你且先在府中韬光养晦,用不了多久了,顶多四个月,父皇一旦将那个位置让出来,我便立即借机让你回到人前。”
四皇子被他的话所鼓舞,瘦到颧骨凸出的脸庞浮出感激,他使劲点点头,“四皇兄,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到最后,他肿胀的眼眶湿润了。
三皇子微微笑了笑,又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当然了,咱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日后我执政江山,还需要你全力辅助呢。”
连日来的委屈和恐惧得到了疏解,四皇子用力地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又恨恨道:“对了,四皇兄,静下心来回想此事,我总觉得整件事太诡异了。”
“怎么讲?”
“我再昏头也不应该去妄想父皇的那些仙丹啊。可我那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夜里只要躺下脑子里就会浮现出父皇龙精虎猛的样子——神仙,他快要成为神仙,而且你看他现在的样貌,看起来比你我大不了十岁,这让人多么不可思议,我甚至做梦梦见有人告诉我,其实只要吃上一粒就能延寿二百年,我……我打那之后就也想体味一下……着了魔一样。”
四皇子俯下头痛苦地捶着床侧。
“直到事发我才清醒过来,之前种种犹如一场噩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定是有人蓄意害我。”他抬起头来,眸子猩红,“三皇兄,你帮我分析一下,老七和容太傅是不是使了妖术蛊惑于我?还有那个挖地道的高人,怎么就那么巧地出现,对,他是仗剑介绍给我的,他也一定和老七是一伙的。这件事从头到尾便是一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