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随即新的困惑又来了。
明明北晟是白虎之地，而白虎是上一个万年大劫之时监兵神君堕化而成的魔兽，殒身之后葬身于此，可是为什么变成了一只又丑又瘪的癞蛤蟆？
从地势图上看其样子，一点生机也无，全然没有望山青龙和大夏京都朱雀的勃勃气息。
“会不会是弄错了？”司乔不由得心中再次暗想。可是北晟虎宑实际概况亦是如此，她曾不止一次地俯瞰这片土地，与地势图上所展现的一点不差。
穆飞羿……临别之前也是他亲口/交代的自己，要来北晟都城寻找白虎。
至于眼前的这种种布置，甚至醉春阁本身，都是他的产业啊。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地方自己没有想到。
“国师大人，奴才有点小事不明白，想请教一下。”其他人困惑的时候，唯有安乐柏盯着桌上的四张地势图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问道，“奴才不才，自幼爱钻研个风物地志类的学问，不敢说全天下，至少整个神州大地，有人烟的地方，我都探究过，你这四份地图我全能认得出来，分别是大夏望山，大夏京都，北晟京都，大夏的附属边陲小国云山。”
“早先我就已经奇怪过它们的地貌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又是蛇，又是鸟，又是老乌龟，大蛤蟆的，今日突然明白，哦，原来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啊。呃，就当这个癞蛤蟆是变态后的白虎，可是有点不对劲啊，国师大人，相传青龙乃东方神兽，白虎镇守西方，朱雀乃南方火神，玄武则在北方，中间是麒麟，可是咱们这些神兽的地方位置为何跟传说中相差那般大？”
“青龙望山在西南，朱雀跑到了正中间麒麟的位置，咱北晟的虎宑按道理该在西方，却来到了所有地界的最北部，而那云山玄武，则占据了东方之颠，乱了套的感觉啊。”
褚大宝冷冷一笑，“你既然知道这些地方都是神兽们尸身所化，自然也该想得通，死都死了，还能挑葬身之地吗？它们都是万年之前神魔大战时丧命的，难不成一片混战之际，还能事先排好地角方位再死？”
他态度虽然不好，安乐柏也不恼火，也未反驳，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神秘微笑来。
反而是司乔忽地“唉吆”一声，“小安子这个问题提得好。”
褚大宝的脸色立刻一怔，变得有些委屈巴拉的，“乔……乔妹，哪里就好了？”
“大宝哥，你想啊，虽然它们自己无法挑选自己的墓穴，但是别忘了，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谁埋葬的它们？”
褚大宝表情滞住，眸底却是不易察觉地一黯。
他自是知晓。
即便是从前不知，糊里糊涂的便来了北晟，以为当真是为了父辈恩怨家国情仇来的，好一个豪情在胸，踌躇满志，可终究有一天是知晓的了，他的身份，阿乔的身份，他们所来的目的，浅层的目的，深层的目的，层层剥茧，做梦都做不出的纷乱与复杂。
如今也全都明了了。
震惊有过，愤怒有过，失望有过，不甘有过。咬牙切齿有过，暗自筹谋有过……无法形容那段日子是怎样过来的。
比之先前司乔的拒婚，比之感受到她与穆飞弈那些明里暗里的情愫，还要痛苦残忍百倍。
有一些念头至今为止仍始终折磨在心底——
如果司乔是上古的水凰战神，那么他褚大宝是谁？
如果她不仅仅是他的表妹，那么他楚天葆与她的连接，除了这一世十几年的血缘亲情与青梅竹马的友情外，还有些什么？
他是她的谁，她是他的谁？
他们的缘分，果真这般肤浅未历过半点生尘劫海吗？果真就比不上她与穆飞弈的那些万年纠葛么？他的过去，如亿万个凡人一样，曾是浩如烟海的灵魂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么？
司乔却不晓得这短短的一瞬，已有翻江倒海般的浪潮自褚大宝心中呼啸来去，她沉浸在自己内心的推断之中。
“是那些存活下来的神界中人将魔兽们收的尸……其实就是白月安，他这样埋葬，一定有他的道理所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哦，我知道了。”
司乔叫了起来，“应该是这样的。运用方位的力量彼此压制。”
“本该在东方的青龙，葬到了西南，用金火之位克泄了青龙木，以此类推，中央土位泄了朱雀火神，北方水位泄了白虎金，而东方木位又泄了玄武水。对了，可以问问褚亭长他们，兴许能知道。”
“然后呢？跟今天的议题有什么关系呢？”褚大宝道，“我们刚才想要探讨的，不就是这白虎为何是现在这副大蛤蟆的模样吗？难不成是葬身于北方之位使它变成的？”
室内静寂了一瞬，司乔讪讪，“是啊，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葬身方位可以改变魔兽的形态，青龙和朱雀也早就不同了。”
“咳咳……”安乐柏轻咳一声，立刻得了褚大宝的斜眼以待，他冲其笑了笑，转头不急不慢对司乔道，“国师大人，我小时候听过一个寓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日，一只蛤蟆碰见了一只白天鹅，它深深爱上了这只白天鹅，孰料天不从人愿，这只白天鹅被一只老虎给拐走了，一起飞上了天，成了仙，于是这只蛤蟆就非常地生气，耿耿于怀了一辈子，他幻想着有一天能把这只夺人所爱的老虎给一口吞掉，就这么气鼓鼓地在原地张着嘴巴等啊等啊，等啊等啊……”
众人被他唬得愣愣的，可他等啊等啊地说了半天也没有后文。
“后来怎么样了？”司乔忍不住打断他问。
“就是现在的这样子。”安乐柏摆摆手，一脸坏笑，“变成了北晟京都虎宑。”
“……”
“……”
“哈哈哈哈……”
笑声是穆天晴发出来的，她意会到了安乐柏对于褚大宝的暗讽，捧着肚子大笑。
司乔却呆呆地陷入了思考之中，她脑海中似乎有缕头绪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