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飞羿却又拦住了她,“算了,有心之人,无孔不用。”
“什么意思?”
“若是果然有所图谋,走了一个徐蛾娘,还会再来一个李蛾娘,王蛾娘。你能防得了所有人吗?”穆飞羿声音颇为清冷,“不如静观其变。”
“我就是担心笑儿。”
“她有玄猫的内丹护体,内丹岂是寻常妖魔鬼怪可以肖想的?”穆飞羿冷笑一声,“三界之中,也就只有……”
说到这里他却忽地住了口,翻了一页手中卷册,“放心吧,轻易不会有事的,如今她又在凌云手下学法术,有些事情,能自己应对。”
话虽如此说,司乔心底仍有不安,默然在穆飞羿对面坐了良久,穆飞羿看完一卷书后,她还在怔怔发呆。
“想什么呢?”穆飞羿撩起她额前的一缕发丝,露出明亮饱满的额头来。
面前之人眉目如画,他忍不住拿手指去轻捻一下那长如蝶翼的眼睫。
司乔却将他的手拨开,抬眼看他,“我是在想,笑儿万年之前乃是玄猫的师妹和爱侣,她当时的肉身是个什么状态,神兽还是人呢?”
穆飞羿怔住,便听司乔又问,“万年以后,她怎地这般凑巧,正好投胎到望山镇上?”
“我今日去问过凌云,凌云说她资质甚佳,适宜修仙,将来定会大有可为。”司乔目光灼然,“王爷,能不能查到笑儿这万年以来都是投到了什么样的人家?有过怎样的经历?”
穆飞羿避开了她的视线,点了点头,“好,我试试能不能查到。”
司乔的目光凝驻在穆飞羿的脸上,像是要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但穆飞羿很是平静,见状反而牵住她的手,想要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来,用低沉暗哑的声音道:“阿乔,这般瞧着我……是不是想我了?”
司乔此刻没有调情的心情,虽说褚大宝关于望山覆灭的猜测很是荒谬,司乔也在心中笃定事实并非那般,但却启迪了她关于另一件事的看法——整件事情,从她出生,到她父皇母后的死,再到她随着阿公奔赴望山,在村里长大,后来遇到穆飞羿去山中寻宝,体内水凰之神力机缘巧合下一点点恢复,再到她来到京都朱雀之地,日后说不定还要走遍其他两个地图所标之地,冥冥中似有一只手在调配牵引着事情的进展与方向。
仿佛这一切都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
若褚大宝所说为真,眼前的穆飞羿果然只是某位大能的一魄——那位大能是谁自不言而喻。
那么,这幕后推手会是何人也便呼之欲出了。
司乔想到这里周身突地情不自禁地微微发起抖来,她能够体会得到褚大宝为何猜忌望山乡亲们的死与穆飞羿有关了,若非是像自己与穆飞羿这般的情分和了解,在忽然意会到巨大的阴谋意味时,怎会不将怀疑的矛头率先指向他呢?
饶是自己此刻,又怎能说是一丝的怀疑没有?
何况她对于他,细想起来,并没有多么地了解。
穆飞羿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扳正了她的身体,去瞧她的神色,“怎么了阿乔,你在恐惧?”
清冽如寒潭的一双凤眸凝射出紧张而疑惑的光芒,他的关怀真实而难以掩饰,他的温柔也是发乎于情自然而然的。
大概就算是个瞎子站在他们面前,也该能看出他对她的那份好赤诚而专注,堪称痴情。
司乔心头一窒,伸出手指,抚摩在那入鬓修眉间的朱砂痣上。痣软而热,与她见过的其他人的并无不同。
他眼睫一颤,唇角微微翘起来,将她的手心覆过来,印在唇上,轻轻一吻。
她的整个手掌便如触电一样麻酥酥的,心尖更是如风雨浇过一般说不出的感觉。
司乔逃也似的收回手掌,垂下头来,低低道:“王爷,我有些想刘四婶了,你最近有见过她吗?”
穆飞羿似是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形下问出这样一句话来,怔了一怔,淡笑道:“她不是远在北晟吗?我又怎能轻易见得到她?”
司乔的一颗心沉了下来,却听他又道:“不过想见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她也是会法术的人,只消我们设法传个消息过去便可以了。”
司乔点了点头,佯装开心地拊掌,“太好了,谢谢你。”
穆飞羿笑了一笑,并没怀疑其他。
令司乔意料不到的是,当天夜里,刘四婶便与她联络上了。
所通过的并非别物,而是穆飞羿的那只与玄天镜极为相似的铜镜——玄月。
别看玄月的镜面看似比玄天镜要模糊,但所映照出来的人影却格外地真实清晰,刘四婶如同站在司乔面前一般。
“阿乔,啧啧啧,瞧你现在变得,比天上仙女还好看百倍呢,”刘四婶一如既往地圆胖的身材大嗓门,笑眯眯一脸横肉,“听六王爷说你成了司真人了,准仙之体,太给四婶长脸了!要是你阿公知道的话,指定白胡子都给乐黑了。”
司乔本来还满腹的小九九,可听她一提阿公,顿时顾不上了,鼻子一酸,泪差点跌了出来。
久藏于心的隐痛一触即发:阿公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来找自己?
他到底去了哪里,在忙什么?难不成那些事情比她这个朝夕相处十几年的重孙女儿还要重要么?
就算不能亲至,即便是捎来个消息也好呀。
刘四婶自觉失言,哎呀哎呀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又笑道:“阿乔呐,既然六王爷有如此法宝,以后你想要跟四婶说话时就如此这般,可不方便太多了?”
司乔定了定神,瞧她身后坏境,好似是一处富丽堂皇之所,便问道:“四婶,你在何处呢,四叔和亭长大人,还有大宝哥跟你在一起么?”
刘四婶摇头,“我们几个虽然都在北晟,却各有各的任务,褚亭长在军中,你四叔去了丞相府,大宝则在醉春阁。”
醉春阁?与京都的醉春楼一字之差,司乔正暗自想着,便听刘四婶嘻嘻笑道:“至于你四婶我么,我在北晟国皇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