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乔也高兴起来,唤出槑槑。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张人脸便从靴筒里抛出,甩到了玄猫的面上。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猫脸怪物玄猫便成了一个修眉俊目,唇红齿白的少年公子,除了那双眼睛时而闪着碧色之外,简直是潘安宋玉再临人世。
仔细看去,竟和司乔有五分相似。
“嘿嘿,我就是照着娘亲的模样来捏的。”槑槑道。
司乔想了一想,拊掌道:“既然如此,不如这样,你就以我弟弟自称,改名为司茂如何?”
“死猫?”玄猫的脸顿时绿了,“不要不要。”
玄天镜笑得满屋子打滚,“死猫死猫,哈哈哈,这个名字好,主人赐名,容不得你不要。伙计们,记住了,从此以后,大家必须都得叫它死猫。”
玄猫气得尾巴窜成一丈长,追着玄天镜一通打,可是它哪里是玄天镜的对手,不多时便被回揍得猫毛满天飞,悻悻离去。
司乔却转着眼睛,对着槑槑打起了新主意。
这槑槑竟可随心所欲捏出人皮脸,那岂不是现成的面具?等她入了京城,自可利用此等本领,便宜从事。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凌云的声音传入,“司姑娘,王爷叫你过去一趟。”
司乔收起槑槑和玄天镜,开门出去。小天马雪驹紧跟在她屁股后面,竟像是个黏人的孩童一样,一刻不离。
如今的司乔脱下了灰扑扑的袍子,换上了和飓风凌云相类的深蓝直缀,将头发像个男人一样束起来,小靴子嗰嗰不知道施了怎样的灵术,将自己扭来扭去,扭成了个发簪的模样,插在那蓝色丝带捆绑的墨髻之上,仔细瞧仍能瞧出其作为靴子的弯弯形状和精雕纹路。
这样一来,司乔看起来雌雄莫辨,俊美异常,宛若天人,倒比一脸冷峻的穆飞羿还要吸引姑娘们的目光,进城之时,沿途因瞥见她而先是失神继而尖叫的女孩子们不知道有多少。
司乔丑惯了,丑人乍美有点经受不住,到了客栈之中一张脸已是胀得通红,不多会儿,穆飞羿便给她取来了一盏斗笠,戴上轻若浮云,从外面往里面看重重纱罩,从里面往外看却一清二楚,毫无遮拦。
司乔翻来覆去研究了多遍,得出结论,这是个法器。
“六王爷准备趁今晚月圆之夜为董将军剖腹取椒图。“凌云低声道,”期望我等在旁护法。”
司乔紧张起来,跟随凌云来到董威的房间。
进门后便见董威像个孕妇一样躺在床上,正由飓风喂他吃东西。而穆飞羿正席地而坐,面前搁置一把白刃,穆飞羿微微阖眸,似乎在对着那白刃施法。不过表面上很像是闭目养神。
“多吃点,要不待会没力气。”床边飓风一边不停喂一边冷飕飕道。
司乔凑过去一看,差点呕出来,只见碗里放着一坨纠缠在一起的大小不等的青虫子,大部分还在蠕动。
董威偏偏吃得津津有味。被龙睛血火所烧的头发胡子尚未长长,圆眼撑着,鼻梁挺拔而宽厚,看起来比从前斯文许多。
司乔悄声问凌云,“这些是什么?”
“魔虫,魔界有助生产的灵物。”凌云道,“样貌虽丑,据说滋味鲜美。”
司乔不能再去看第二眼,问:“为何吃这些东西?”
“因为董将军腹内之椒图乃是个魔物,且是个大魔物,魔乃暗黑之物,凶险古怪,每逢新魔产出,其母必定九死一生,唯产前服食魔虫方有破解之可能,但仍有几分殒命的几率。”
司乔奇怪道:“望山魔窟内已空无一物,你们又去哪里找到的这邪门玩意?”
凌云微微一笑,“司姑娘这就不晓得了。望山魔窟虽灭,但三界六道之间,大大小小成形不成形的魔窟又何止万千?就拿这客栈来说,每日里进进出出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携带着几条魔虫呢,找这一碗,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到那青楼赌场,大门口坐上一个时辰,便能攒足够了。”
司乔打了个寒颤,低头瞧了瞧自己,“我身上不会也有吧?”
凌云发笑,“司姑娘秉性冰洁,钟灵毓秀,自不能有。那日被心魔所魇,虽百转千回,苦不堪言,但幸早已化却。”
司乔放下心来,一想到待会董威便要去生死关头走一趟,便转头又去瞧他,低声问道:“对了,先前在蚀骨凳内我看董将军与椒图似乎签下了一种契约,却不知这契约的内容为何?”
凌云道:“借命之约。即将董将军的剩余寿数一分为二,给予椒图一半,就此作为交换,以囚住他的魔力使之逐步熏染本善之性,终有一日,修成正道。”
司乔吃了一惊,“董将军寿数能有几何?”看他的模样,应尚不至而立,即便能活百岁,还剩不过寥寥七十年,借与椒图三十五年,自家还剩三十五,这三十五又怎能使得一个大魔头脱胎换骨呢?
凌云迟疑了下,应是在考虑如何回答,这时飓风将那空碗摆在桌上,回头叫道:“王爷,可以动手了。”
司乔定睛一看,董威的腹部已诡异地呈出透明,里面的五脏六腑及那横生出的胞宫一清二楚地呈现在众人视野之中,先前吞下的那些青色虫子紧紧地攀附在胞宫之周,时不时散出道道青光,似在给予内里的胎儿汇以灵力。
穆飞羿猝地睁开眼睛,捉起面前的白刃,向董威走去。
他身着一件玄色锻袍,用玄色布条将及地的乌发在身后旋了数道弯,此刻面色玉白,眉眼凛冽而严肃,令人望而生畏。
司乔、飓风及凌云皆心有灵犀地向后退了一步,将床前位置留给穆飞羿。
手起刀落,白刃已然入肉。
司乔甚至能听到刀片在肚皮上划剥的滋滋声,她偷偷看了一眼,便见穆飞羿已将那胞宫所在的位置切出一个圈来,足足有姑娘家洗脸用得木盆那般大小。里面的身似螺蚌却长着一只兽首的家伙仿佛察觉到了异样,在噗噗地以脑袋往外奋力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