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乔转头看向穆飞羿，情绪频临崩溃，“王爷，一定是潘仁仙，一定是他！”
穆飞羿紧紧攥着她的手，试图稳定她的情绪，又反复地去看那小白马驹眼中情象。
对于司乔的指证，他没有否认，却也未立刻盖定。
“疑点太多。”等到小马驹感到累了，眨了眨眼睛后，一切情形消失，穆飞羿沉声道，“还须再行思量。”
“我想不通。”司乔抱着头，“李炅他们被玄天镜收押的时候明明好好的……放走的时候也承诺过了……都是我的错……”
“不，仅凭他们四个的身手不可能杀掉全镇的人，而且还重创了魂魄。”穆飞羿道，“至少要有数百个绝顶高手，配合以邪咒之术，才会做此灭顶之灾。”
司乔呆呆地听着，看到小白马驹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心中酸楚至极，“幸好歹人们不知道雪驹的存在，否则它一定也早遭毒手了……不对呀，无论是李炅还是吴旻中，他们都知晓惊鸿有孕了，为何还留着它？”
“他们虽知惊鸿有孕，却不知其怀的是天马之身。一般来讲，孕马死亡，腹中马驹定会夭折的。”穆飞羿道。
司乔点点头，以手摸着雪驹的下巴，哽咽难言。
若非这小马先天强悍，非但不能自保，更不能将这个惊天秘密存留下来了。
而望山父老，以及她的那些要好的亲人朋友，譬如二奎夫妇，王末张风等人，曾得而复失，又在她手中失而复得，最终真的含恨失去，再无挽留的可能。
若毫无线索，这种反复的折腾都化为心底永不停歇的遗憾，是永难愈合的伤疤，在余生啃噬着她的心，令她永难安宁。
幸好。上苍开眼，留下了雪驹。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闪进一个身影，却是猫脸人身的玄猫。他怀里抱着痴痴呆呆的林笑儿，直冲穆飞羿和司乔而来。
“王爷，司姑娘。方才林笑儿说了句，她出事当天看见曾欲捉她魂魄的斗篷人了。”
司乔大惊，看向林笑儿。
玄猫将林笑儿放下后，柔声问她：“你再说说，看到谁进望山镇了？”
“斗篷坏人。”林笑儿嘟着嘴巴，双眸依旧没有焦点，“害我的斗篷坏人。”
“果然是他。”司乔咬牙切齿，抬手愤怒拍向地面，“潘仁仙，我与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地面应声碎裂，现出道道沟壑齑粉。
穆飞羿的眼底却闪过深思与疑虑。
不过他并未多言，扶起不堪哀恸与愤怒的司乔，将她拥入怀内，轻声安慰。
第二日，司乔、穆飞羿、飓风，董威、凌云五人连同林笑儿，齐聚在埋葬望山之人的陵墓处，祭奠亡魂。
这里原本是熙熙攘攘的集市，由穆飞羿下令将之改为坟场。凌云三人几日不眠不休将死者一一葬下，入土为安。
从前人来人往的热闹，化作漫天飞舞的纸钱。
谁都想不到，不过短短数月的光阴。
司乔的目光穿过重重的坟堆，似乎仍能看见那一张张淳朴的笑脸。
她牵着林笑儿的手，一起给林世荣和周姨母的墓碑叩头。
“我会好好照顾笑儿，姨母你们放心吧。”司乔道。
林笑儿尚不懂面前之墓碑意味着什么，兀自嘻嘻笑着，将手中厚厚的纸钱一张张玩耍般洒向火堆。玄猫在她身后看着，望着，满眼的怅然与疼惜。
冯满林、王末和张风等穆飞羿的亲随被葬在了一处，董威专程去给他们烧纸，一边烧纸一边低声嘟囔，“兄弟们，你们辛苦了。到了下面也不要怕，你们虽然死得冤，但你们要始终记得自己是六王爷的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便早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惊鸿马也单立了坟墓。雪驹两只前蹄跪在它的面前，黑黝的眸子里浮出薄泪，像是在悼念这一场母子缘分。
众人在坟场呆了许久，最终离开时，司乔回头，望向森森风起，纸灰席卷的座座墓碑，沉声如同宣誓：“苍天后土为证，再见父老之时，必是大仇得报之日，如司乔无能，此仇不报，则永世无颜再回望山。”
又歇息了一日，诸人收拾行囊，向京城进发。
穆飞羿早已写了折子，将剜龙睛断龙息一事禀告了皇帝。
在客栈中，司乔展开那张龙首图，其上烁烁的金粉早已消失殆尽，不但如此，五官之间亦模糊了许多，乍一看去，不过一张灰败老旧的山脉地势之图，但仔细看仍能够看出，其间的纵横峥嵘，王者之象犹未全息。
但钦天监应是测不出什么了。
最好的前景是，此龙再有翻身之日，已距今千年之久。
无论期限如何，她必将在恶龙腾起之前手刃仇人。
“潘仁仙！”司乔于心底将这个名字恨之入骨。
京城即便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将其拉出来，凌迟，鞭尸，使之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方能解恨。
林笑儿一直由玄猫照顾，其余四兽照旧潜藏在司乔的衣衫之内，而玄猫不舍得将林笑儿假手他人伺候，便去央求司乔赐予他一副人面，好方便行走于人世。
司乔却茫然不已，“我如何能赐予你？”
自从林笑儿出事，玄猫高傲睥睨的脾气收敛了不少，低头哼道：“司姑娘身上的宝藏应有尽有，皆夺造化之功，只是不会运用，但凡你能用一星半点，为猫某换一副人脸易如反掌？”
“……你这不是废话吗？”司乔暗道，我要是会用，我岂不是和那水凰女神一般的神勇了？
玄蚺的声音从她左臂冒起，“司姑娘，玄天镜从前曾随主人行走四方，救治过不少因疾病灾祸而遭毁面之女子。你不妨问问玄天镜，看它是否仍能记起方法。”
玄天镜从司乔的额头浮出，嘻嘻笑道：“一个个笨的，还用劳我大驾吗？有现成的不用，你便叫那槑槑小靴子出来，为玄猫捏一张人皮脸贴上不就得了？”
玄蚺激动得摇头摆尾，“妙计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