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乔的心情被小白马驹逗得好转了很多，一边走，一边拿手揪着它的长耳朵晃来晃去，就在这时，她陡然想起了一件事。
惊鸿都是由冯满林负责喂的。那么现在……
“冯满林、王末还有张风呢？”她停下脚来，问穆飞羿。
穆飞羿怔了怔，没有回答，而飓风的脸色衰到了泥土里。
司乔有了不祥的预感，“难道也……”
她脑子里有两根弦一下连在了一起，之前仓促悲怆之间没有想到，望山所有的人都被屠戮，那么……当时留守在镇上的冯满林三人，还有其他的王爷亲随……
“所有人都……遇难了？”司乔费力地说出那两个字，她必须问个明白。
“不然呢。你以为死的只有山民吗？”飓风俊秀的脸庞激红起来，尖刻道，“现在整个望山活得好好的人只剩了王爷、你、我、董威和凌云！”
司乔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就连那小白马驹儿也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不再调皮。
不多会儿，他们到了林笑儿所在的营帐。
掀开帐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猫脸人身的身影。玄猫见司乔和穆飞羿进来，看了一眼床上，无声地垂下了哀愁的面庞。
“笑儿？”司乔错愕地望着床上娇小的女童，那女童呆呆地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哪里还有昔日活蹦乱跳的林笑儿的半分影子。
听见她的声音，那女童抬起头来，两只杏仁眼眸没有焦点，黯淡无神。
“她的神志受到了损伤。”飓风低幽道，“目前只有一两岁婴孩的认知。”
司乔心中咯噔一声，忙上前牵了林笑儿的手，“笑儿，我是司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司姐姐？”林笑儿歪了脑袋看她，双眸犹如死鱼眼珠般呆滞，毫无光彩，忽地她抬起手指傻笑一声，“嘿嘿，司姐姐，玩躲猫猫。”
司乔心如刀绞，蹲下身子，与她对视，“笑儿，你告诉司姐姐，是谁害了望山村的人，是谁冲进了家门杀了你的爹爹和娘亲？你还记得吗？”
林笑儿困惑地眨了眨眸，“爹爹，娘亲？他们去了哪里？”
司乔心中的一腔热切仿若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林笑儿，犹在追问：“笑儿，你好好想一想……”
“爹爹，娘亲。”林笑儿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要爹爹，我要娘亲。笑儿要爹爹，笑儿要娘亲。”
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流，连同鼻涕泡儿一起，一张清秀的小脸很快就脏得不成样子，
玄猫飞快地过来，将林笑儿从司乔的手中牵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笑儿乖，爹娘去集市上给笑儿买好吃的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跟着喵喵玩，不哭不闹好宝宝。”
林笑儿抽泣着，“真的吗，可是这个姐姐问我爹爹和娘亲……”
“这个姐姐逗你玩呢。”在玄猫的耐心和温柔下，林笑儿的哭声渐渐消弭下去。玄猫冲司乔暗中摆了摆手，司乔只得和穆飞羿一道走向帐外。
夜色深沉，星光熹微，司乔回头去望，营帐内白烛闪烁，如同鬼火，玄猫一张猫脸，碧绿的眸子与黄色烛光交相辉映，怀中是重新安静下来的女童。一人一猫，形影相依。
司乔被怄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会这样？”她道，“不是玄猫的半颗内丹罩住了笑儿的魂魄吗？为何还会如此？”
与玄蚺几个可以从头到脚皆成人形相比，玄猫之所以到如今还是一张猫脸，怕也跟那半粒内丹的切割有关系。
穆飞羿沉默一瞬，低声道：“来者中必有得道高人，那内丹虽然护住了笑儿魂魄，却因为震力缘故而裂出几道纹路来，里面的魂魄想必受到波及。”
“最后的线索断了。”司乔懊丧道。是谁趁他们去夺取龙目之时，来此大开杀戒呢，目的何在？
就在这时，一直尾随在她身边的小白马驹突然舔了舔她的手指，湿漉漉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司乔心底一动，蹲下身子与它平视，“雪驹，你想说什么？”
她本以为小马驹在事发时应该还在惊鸿肚子里，未曾目睹事情真相，再说它一个刚出娘胎的马宝宝，能知晓什么呢，侥幸逃得一命便是万幸了。
孰料当她看进小马驹眼睛时，被它眼底闪耀的光芒所惊。
“王爷，你来看！”她低声叫着。
穆飞羿被她拉着也蹲下身子一起看向小马驹的眼里。
那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闪着无辜的光芒，可是若是仔细瞧进去，分光拂影，便能赫然发现另一个世界。
刀剑金石，黑衣斗篷，在它晶亮的瞳仁里，竟出现一幅幅交叠不断的景象。
司乔心如擂鼓般一幕幕看去。
自家的院落冯满林本在饮马，背后砍来一道白光，血流如注，溅到了惊鸿的身上，使得视野内蒙上血污，透过血污，仍可以清晰地看过那杀手举着利剑朝惊鸿的身上砍去。
景象错落，是惊鸿重重地倒地所致，那杀手犹不算完，朝着惊鸿又举剑连刺几剑，在此期间，头顶的斗篷被风吹得露出个缝隙，司乔撑大了眼眸，不敢置信。
那斗篷之下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李炅。
穆飞羿也蹙起眉头来，盯着小白马驹眼瞳之中的情形。
李炅的唇角扯出一抹狰狞之色，拔剑入鞘，转身离去。越过他的肩头，可以看到院子门口横七竖八地躺着的是王末、张风及其他王爷亲随的尸体。
而旁边站了三个人，落在司乔眼中，其身形格外地熟悉，在确定院落之内没有活物之后，他们纷纷脱下斗篷的帽领，相视一眼，飞奔离开。
“是他们！”司乔气血翻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认出了除李炅之外的其余三个人，分别是吴旻中，朱威，马思道，他们皆是曾被她还魂塑体，起死回生，又被她放走了的潘仁仙手下，临别曾信誓旦旦再也不与潘仁仙为虎作伥……
却没想到，不过几日，便又转回来杀掉望山父老。
为什么会这样？
是受谁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