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司乔在周家住的这三日,一边陪林笑儿玩耍,一边密切关注着穆飞羿的动静,打听了许多关于他的传闻。
虽然经过乡野民众的嘴巴,故事增了不少佐料,但大体的脉络是还在的。
穆飞羿,皇帝六子,生母早卒,外家亦因牵扯到一桩谋逆案获罪。
故此他不得皇帝喜爱,在宫中朝中毫无根基,备受冷落,前十二年不可谓不辛酸不可谓不狼狈。
而十二岁后转机来了。
他自请入军营,因骁勇善战,用兵如神,屡建奇功,迅速在军中站稳了脚跟,且他治军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故在边疆深得人心。
桩桩件件中传得最为神乎其神的一件事是,在西北抵御北晟国之时,他曾经玄衣蒙面,夜行百里,于神不知鬼不觉中取到北晟主将之首级,高悬于辕门示众。
敌军天亮便退了兵,几年内不敢再犯。
而皇帝便是因了此事才封了他一个永安王,自此得以与其他兄弟看齐。
别的事倒还无感,对于这桩司乔岂止是能想象得出,她简直如同亲历。
这个男人,每每在她梦里,玄衣束发,冷峻逼人,手持着利剑,狠戾刺来。
印堂一颗朱砂红痣映衬着熊熊火光,耀目刺心,可怖至极,令她即便是白日里回想亦不寒而栗。
可是穆飞羿这样一个驻守边疆的帅才王爷为什么好端端地会跑来望山呢,且只带了十余个侍卫?
林世荣压低了声音为他解惑,“我听闻了这些年来皇上仍是十分不喜六王爷,你想想,皇上不喜之人,却在边疆手握兵权,无论民望还是威信都远超其他皇子,甚至皇上都渐渐不如……”
林世荣摇了摇头,未再说下去。
司乔几分恍然。
所以穆飞羿此次望山之行,是被皇帝调虎离山,剥夺兵权了吗?
不管怎样,此事既由皇帝所起,肯定是对穆飞羿不利。
可是为何非得来望山呢,天下山头多如牛毛,去别处不行吗?
司乔一想到梦中的情景就不寒而栗。
难道她与穆飞羿的相遇是上天注定?难道一切都将如梦中无数遍演示的那样,这个威名赫赫的年轻王爷,终有一天会持剑杀了自己?
凭什么呀。
她司乔一介籍籍无名的良民,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该成为六王爷的剑下亡魂啊。
司乔很郁闷。
是夜,望山镇,林笑儿在周氏的怀里安睡一夜。司乔在另一间房里辗转反侧一夜。
同样难熬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董威在穆飞羿的营帐里发着脾气,“边疆离此处两千多里地,我们不足十日便到了,京城不过千余里远,他潘仁仙竟走了半个多月。他是乌龟爬过来的吗?足足让我们等了好几天,还捧着圣旨吆五喝六地喊着速速寻宝早日完成圣命!”
穆飞羿手握着水杯,冷峻的面庞上一双凤眸清冷无波,唇边却勾起抹似笑非笑,“休要抱怨,潘天师久居京城,养尊处优,自然比不得我们行惯了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