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人喧哗,“行了张三通,喝罢茶润够嗓子了,别只跟司姑娘一个人讲,大点声儿,我们还等着呢。”
“是啊是啊,这故事忒稀奇好听,你却每日只说一短截,叫我等意犹未尽抓心挠肝。”
张三通嘿嘿两声,“来了来了。”
司乔想了想,索性找块地方席地一坐,细听张三通的下文。
无非是白月安如何在各地辛苦找寻水凰的艰险历程和他对爱人的思念成疾。
司乔暗暗叹了口气,这潜入张三通梦里的一定不是白月安的托,而是他的对头派来诋毁他的。
堂堂神界太子,却耽于过往情事,不务正业,忒不像话。
连她都晓得,神仙大道,当淡化私情,讲究大爱,方为真神。
怪不得白月安的名头如今在人间再难寻觅了。不争气,忒不争气。
一个古怪的念头突然飘入司乔的心中,那灵族神女水凰,不会就是玄天镜的前主人吧?
……还真有可能。
那白月安呢?隐约记得,神秘老鼋自称其主人乃是天界太子。
玄蚺说过老鼋潜在穆飞羿的身上,虽然没见踪影,但若玄蚺不是胡说,难不成穆飞羿便是那白月安???
哈哈哈,不可能,司乔立刻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穆飞羿冷冷清清一本正经的模样,根本不可能是个情圣吗,而且他是个满脑子家国天下的人,怎会为了区区情事费了男人的正事?
想到这,司乔胸口莫名地一痛。
就在这时,她的胳膊被人悄悄拉了拉。
“刘四婶?”司乔惊讶道。
“阿乔,我跟你说个事儿。”刘四婶起身,扯着司乔到了一处角落里。
“我今天中午瞧见二奎和他娘子在田地里似有争执,那二奎打了他娘子一巴掌,之后那二奎娘子便负气跑了出去,因是小两口吵架,旁人越插手事情越糟糕,我犹豫了一会没立刻去劝和,想着等晚间俩人若还未和好再去看看情况,可过不多时,我便听说二奎娘子失足落井淹死了。”
司乔狠狠吃了一惊,“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刘四婶压低声音道,“人命关天我可不敢撒谎。”
“难道是二奎嫂主动跳井?”司乔皱起了眉。
刘四婶摇摇头,“那她可真傻,平时没看出来是这么想不开的一个人。要是我说,臭男人,敢打我?我非得反打回去,让你哭爹喊娘!我才不跳井。”
司乔眼前浮起二奎嫂言笑晏晏的模样,心头一阵酸楚,她下意识觉得,二奎嫂绝不是和丈夫闹了口角就气得去跳井的人。
而二奎哥,她想象不出来,顶憨厚实在的一个汉子,望山镇上排上号的疼老婆,怎么会因几句话就甩媳妇儿耳光?
这里面有古怪。
司乔左思右想之后,去褚家找褚亭长。
褚亭长本自已听了褚大宝描述,现下又听司乔转述了刘四婶的话,便直接带了手下去拿人。
司乔又觉得不安起来,跟在褚亭长后面嘱咐,“亭长大人,二奎哥虽然与二奎嫂口角了,但二奎嫂跳井并不是他动的手。或是自杀或是他杀,应都跟他无关。”
“我自然明白,只是传他问几句话。”褚亭长道。
孰料几个兵士一道去了为二奎嫂新立的坟茔前,并没有人在,又折回王二奎家,也扑了个空。
正在满大街小巷地寻找,忽地听一山民道:“大约多半个时辰前,我见他从山上墓地处下来,直接到天师大人的营帐去了。”
褚亭长暗暗吃了一惊,他可不好去潘天师的营帐抓人。
只是这朱二奎何时与潘天师有瓜葛了?
他带人在潘仁仙的营帐附近转了半天,始终不曾见王二奎出来,倒是看见了杜石头,跟杜石头打听了一下,说是王二奎已被潘天师看中,作了近身侍卫。
忖思半天,褚亭长打道回府。
司乔和褚大宝一见褚亭长晦暗的脸色便知不妙。
褚亭长将原委讲出,司乔和褚大宝面面相觑,这怎地和杜石头如出一辙?
“这里头绝对有阴谋。”褚大宝道。
合计了一番后,褚亭长决定去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穆飞羿汇报。
次日穆飞羿便带着众人直接到潘仁仙的帐中。
王二奎与杜石头皆在他身旁,除此之外,竟还有两位山民,分别是邻村的佃户陈明亮和牛家村的手艺人牛大郎,四个汉子,个个青壮,孔武有力。见到穆飞羿等人后有些惊慌,却并无愧色。
“六王爷有事?”褚亭长迎上前问。
穆飞羿示意褚亭长上前问话。
褚亭长便将刘四婶所见复述一遍,“王二奎,你妻是否因与你争执才负气离开?”
“是。”王二奎竟供认不讳。
“因何争执?”
王二奎看了一眼潘仁仙,上前拱手道:“因天师大人恩德,看中了小人,要将小人收为己用,贱内有不同意见,才起了冲突。没想到她想不开……”
王二奎叹了口气,去揩拭眼角。
“昨日打捞出尸体时你为何不说?”褚亭长问。
“那时小人心里有愧。”王二奎低着头,“不敢言明。”
褚亭长看着他,暗叹口气。
这王二奎言谈气质与从前相比换了个人似的。
让人心里生恨,却偏偏抓不到把柄,他的娘子跳井,是自己想不开,与他无干,不算杀人害命。
“牛大哥。”司乔突然道,“你扔下祖传的面具摊子不干了?”
愣怔了会儿,牛大郎才反应过来司乔在叫他,“交由我二弟做了。再说那些活计哪有在天师大人麾下有前途?”
潘仁仙淡淡一笑,向穆飞羿道:“不知王爷何时再进山?我这次定然同去。”
出了潘仁仙营帐,褚大宝恨道:“我觉得这四个人肯定是被下了降头了。”
穆飞羿问司乔,“你有看到不对之处吗?”
司乔摇头,“完全没有。”
穆飞羿沉吟了片刻,令人陪着司乔去悄悄探访陈明亮和牛大郎的家人,看看能否得到些许线索。
很快司乔返回,“与杜三哥的情况相同,都是突然就告知了家人,之后便不住在家中了。”
可是所谓人各有志,凭这些并不能确定什么。
事情看似陷入了僵局。司乔只能暗暗祈祷,“二奎嫂,如果你是被那斗篷蒙面人所害,你在天有灵,一定记得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