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算是暂时了结,皇帝起驾回宫,穆天羽留在柔喜宫安慰母妃柔皇贵妃,而司乔与穆天楚则跟着穆飞羿出宫——方才皇帝有旨,在郡王府不曾建好之前,穆天楚暂且寄居在平天王府中。
“恭喜郡王爷。”司乔从穆飞羿口中得知了穆天楚受封一事,在马车上对他行礼道。
穆天楚忙令其免礼,苦笑道:“父王含冤未明,我又何喜之有?只希望父王在天之灵能保佑着早日找到凶手。”
司乔想到灏王爷惨死之事也不禁沉默下来,灏王爷的遗愿自不必明言,乃是与莫贵妃葬在一起,只是现下形势只怕是痴人说梦吧。皇帝活着一天此事便一天不能成。
今日瞧着皇帝的模样,本是大限将至了,可是为何穆飞羿偏偏将之硬拉了回来呢?凭着他如今的神力,想要继承大统虽说费些周章,但也算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穆天楚一路愁眉不展,丝毫未有乍居高位的喜色。司乔瞧着他沉稳有度的模样,一时又觉得灏王爷对他的猜忌或许只是想得太多的个人偏见吧。
种种疑虑,司乔想要跟穆飞羿细谈,但是忌惮着穆天楚在侧,不好开口,等到回到王府之中,以为终于找到机会,却不料那胖管家一见面便递上好几封拜帖,言道数位皇亲国戚正候在会客厅中。
等到穆飞羿忙完已是深夜,司乔正在榻上打坐。
如今她闭眸凝神之时,那颗又大又圆的蛋状物越发地清晰起来,它悬浮于混沌天地之间,散发着来自远古的苍茫之感,表皮之下有不明物在蠢蠢欲动,偶尔可以感受到其摇曳生姿的片缕仪态,对于司乔来说,无不产生着难以抵制的吸引力。
司乔努一努力,便可以用神识去触碰到它的边缘,那些看起来水纹袅袅荡漾不已的皮壳,竟然冰冷至极,摸上的那瞬,浑身上下都要结结实实地打个颤。就连头发丝儿都凝上了一层霜。
然而在这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会流转全身,袭遍肺腑,司乔自感经脉运转自能快上数倍,她欣喜不已,一方面困惑这只大蛋来历,一方面努力地再去探出神识触碰。
她几乎有种本能的直觉,这只蛋是个巨大的宝藏,开掘它能令她脱胎换骨,最终拥有至高的神力。
而她所无法注意到的是,整个京城的灵力都在以一种细溪汇川的状态源源不断地向王府奔去,到了王府后,却并不直接涌入司乔所居的院落,而是掩人耳目地四散于地下,又在司乔卧房中的地面上钻了出来,顺着四只床角流入司乔的身上。
她所能感觉到的舒畅之感,正是来源于此。
于是这一夜,京城中其余的修炼之人,尽皆觉得进益慢了数倍,往常周遭里虽说细微却也充沛的灵气突然间变得稀薄许多,就如炉灶上烧着热水,灶下的柴薪却像是受了潮,使得风箱无论如何卖力,都力不从心,白费功夫。
由于是第一遭出现这种情况,他们仅仅是疑惑了下,并未多想其他。而被皇帝匆匆招进宫里的潘仁仙,正要跨入皇帝寝宫之时,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了高悬的寿仙府匾牌之上那些镶嵌了一圈的各色宝石,它们的光彩似乎比之以往要明显地黯淡,潘仁仙微微蹙眉,正要仔细去瞧,便见胡公公迎了过来,便只好先将此事放在心底。
穆飞羿敲了许久的门,都无人回应。他心中一惊,直接推门而进,便看到了令他讶异的一幕。
不光是一条手臂,司乔的整个上身都幻化出一重淡淡的虚影出来,相比于双臂之上的五彩斑斓,她的腹背头颈洁白剔透,柔光四溢,已经隐隐看出雏形,虽然这影子很淡,但光华流转间,令人目眩神迷,俨然天地间至璀至璨,日月星辰与之相比亦要逊色几分。
穆飞羿屏住呼吸,又稳又快地阖上了门,当他重转过身来,却似乎失掉了大部分的力气,以手撑着门框半晌,才能站直身体,挺拔依旧。
玉白的面庞上说不清是喜是悲,他深吸口气,弹指飞出个结界,将整个房间全然与外界隔绝,才一步步走向床榻。
当他坐在司乔对面,看着她眉心的玄天镜极速旋转,看着她衣袍四角的玄蚺玄虎玄鱼玄虫尽皆沐浴在圣光之中,在趁机吐纳,而她脸上覆着的那张平庸面具变得薄如蝉翼,再遮挡不住其精致五官无暇容颜时,他忍不住伸出手去,缓缓探入那些虚影之中,长羽浮光,如同实物,柔软地扫抚着他的五指。
穆飞羿凤眸一眨不眨,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宛如走失在荒山野岭,于虎豹狼虫窥伺下战战盘桓了一夜的幼童,看着近在咫尺的窗扇之内那盏熟悉而温柔的如豆烛火。
“王爷!”不知何时,司乔睁开了眼睛,周身光华自然而然地收进体内,她杏眸微撑,带着惊喜道。
穆飞羿的一只手掌仍然高举在她的身侧,在她看来姿势颇为奇怪。
难不成怕她走火入魔,他在为她护法?
穆飞羿微微一笑,毫不尴尬地将手缩了回来,看着她的目光像是蒙着一层说不清的溺人情绪,
司乔的心顿时砰砰乱跳,忙胡乱抓起一个话题来沉敛自己的心绪,“对了王爷,白猫炸体,难不成真是皇后欲加害皇贵妃?可我瞧着不像啊。”
穆飞羿并不着急回答,起身到桌案旁为两人倒了杯茶水,拿过来与司乔对饮,才缓缓道:“不管始作俑者是谁,现下骤成的局势已给人一种错觉:我跟老七和他背后的皇贵妃势力是一伙的,如此便要跟三皇兄四皇兄他们分庭抗礼,势同水火了。”
“三皇子?”司乔对于京中派系并不熟悉。但她隐约听闻,三皇子生母卑微,且一早亡故,他是由皇后娘娘一手拉扯大的,而皇后娘娘嫁入皇家近三十年来,一直无所出。
也就是说,三皇子算是皇后名义上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