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正当司乔喜上心头，穆飞弈手中的火折子比波作响，从里面爆出一道火花出来，腾到了半空中。
二人呆望着那火焰。
火焰中逐渐显露出一道面目沧桑满是沟壑的脸来，司乔怔望之下几乎瘫软在地。
穆飞弈扶住了她，望向那张脸，眸光深沉。
“阿公！”司乔缓缓跪了下来，泪流满面。
那火焰之中出现的人面正是老巫觋司重。
司乔不曾想竟能在这时看到阿公的影子，此刻他正慈悯地看着她，温声道：“乔儿莫哭，我听你念诵咒语，知你危难，特来救你。”
“阿公。”司乔望着他，一刻不敢眨眼，自从阿公离世，她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纵然天性乐观，仍有凄惶无助的时刻。
对阿公的思念全化作了此刻的委屈，司乔哭着道：“阿公，你竟真的保佑着乔儿呢。”
“那是自然。”司重微笑，“我来此正是指点你逃生之法。你仔细听好。”
司乔忙抹干了眼泪倾听。
“这山洞乃山魈妖法所化，你中了它的迷魂阵，如要脱身，必须以一命饲喂。乔儿，你立刻将身旁男子杀了，便能即刻脱身。”
司乔大惊失色，看向穆飞弈。
穆飞弈眸中寒光凛冽，却并未看她，而是仍盯向司重，握剑的手倏然紧了。
“我教过你的临危保命杀人之法还记得吗？立刻杀掉他！山魈自会饶你性命。”司重抬高了声音。
司乔脑海中一片混乱，她未料到阿公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的确，阿公曾教她一套巫术杀人的秘法，但只限于最危机的时刻使用，且严令，只能针对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否则必有天谴。饶是这样仍对自身有损。
“阿公，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杀他……我做不到……”
“不杀他，何以一命饲喂山魈？今日你二人必有一人死在山魈手中，你不杀他他便杀你，心慈手软，你命休矣。”火光中的司重神情明暗不定，厉喝道：“乔儿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六王爷……”司乔惊恐地看向穆飞羿，是了，若两人只能有一人存活，她不杀他他便杀她，难道她梦里的警示竟是应验在此处吗？
非仇非恨，只是为了一个仅有的求生机会。
司乔一时悲从心起，虽然睡梦中穆飞弈杀过她无数次，她畏极惧极，但她只想到要逃，拼命地逃，从没想过要先将对方置之于死地。还是在眼下这种情况下。
而穆飞弈似乎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静静地回望着她。
手里的剑依旧紧握着，白光反照在脸上，朱砂清冷，玉面冰寒。然而他眼底没有杀意。
他没有要杀她，即便在这个时候。性命危急的关头。
司乔心头一阵说不清滋味，又轻松又沉重，还有些许的酸涩之意。
“阿公！”她哀求道，“求您另赐他法……”
“这个司重是假的！”穆飞弈突然打断她道，“他不是你的阿公！”
司乔错愕，定睛火焰中面目不清的司重，随即恍然。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阿公心怀大道，悲天悯人，怎么会教唆她做此等损人利己之事？是她情急之下失智了。
火焰中的司重见被识破，怪笑一声，在空中一爆为二，向二人急冲而去。
穆飞弈手腕翻转，剑如游蛇，穿焰而过。
两道火焰最终跌落在地，只余怪笑不绝于耳。
司乔不寒而栗，“王爷！怎么办？”
那妖物竟敢冒充阿公来欺骗她，幸好没上当。
“司重虽假，但恐怕那山魈说的是真的。”穆飞弈神色凝重，“它想要你我自相残杀，交出一条性命来。”
因此才想出这条奸计。却不知目的何在，是单为解馋还是阻止寻宝？
司乔怔望着穆飞羿，突然上前去一把抱住他，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六王爷，谢谢你，谢谢你没杀我。”
虽然赤琼已经试出他的心，但真正亲身经历、亲自证实到才愿意彻底相信。
穆飞弈僵住身体，须臾微扬了唇角，在她肩头拍了拍，“同样谢谢你。”
如果真如假“司重”所说，真司重曾授予司乔临危杀人的本领，两相比拼真正死的人是谁尚未可知呢。
司乔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他与她的心是一样的。
他们是同类人。
人不先负我，我不会负人。
正在这时，穆飞羿手中的火折子噗地一声，陡然熄灭，就像是有人在暗中吹得一样。
阴风四起，司乔寒意袭满脊背，穆飞弈飞快捉起司乔的手，向后退去，在他们面前甬道以眼见的速度向内合拢，眼看就要将二人夹住。
“不好。”穆飞弈以背抵墙，飞起一脚踢到对面石壁之上，暂时止住了夹攻之势。
可是如此并非长久之计，穆飞弈以一人之力很快支撑不住，两面墙顿了一顿后再次缓缓移动，穆飞弈死死支撑着，脸上很快现出一层豆大的汗珠。
司乔在一旁急得要命，双掌擎着两边石壁，与穆飞弈一道抵挡，可她身为女子，能有多大蛮力，平素又惯用巧劲，根本无济于事。
眼看着两人就要被墙壁挤成肉饼。
福至心灵，司乔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咒语，下意识念了出来：
“疾雨化雾，融入无境。
大道至简，滴水穿石。”
幼年司乔曾跟着阿公在山间采药，有一次看到穿山甲在土石缝隙里穿洞凿穴，她观察了半天兴致盎然地对阿公说，如果人有着穿山甲的本领，能随时以肉身钻山入石，出墙入壁就好了。
阿公笑眯眯地想了想，说出来如此玄而又玄的十六个字。
这十六个字于此刻情急之下从司乔记忆深层浮了出来。
在说出的瞬间她面前的石壁凹进去一块。
司乔目瞪口呆，旋即大喜。
来不及顾忌其他，她扑向穆飞弈，穆飞弈吓了一跳，任她的双臂紧紧搂在腰间。
“疾雨化雾，融入无境。
大道至简，滴水穿石。”
司乔闭眸凝神，不停地大声念诵。
两边石壁合二为一，然而她和穆飞弈的身体以更快的速度融进了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