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婳不紧不慢地道:“对啊。时间有点久,以前竟然忘了,但是你说巧不巧,前天晚上我想起来了一些细节。”
这下李秀春坐不住了,早已经放下的筷子差点被她颤抖的手拂下去。
“什么细节?”
宋婳却没有说,只是沉默地坐着喝茶,这反而让李秀春感觉到时间难熬。
宋戚明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不过是小时候的一些记忆而已,有什么重要的。
有千金大小姐夜不归宿还重要吗?
“就算是要调查这些事情,派人去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还不带侍女?”
宋戚明理所当然地道。
宋婳则是暗地里翻了翻白眼。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她这个所谓的大小姐,其实并没有什么人手可用?
“没办法,不亲自问问,女儿怎么知道和记忆里的是不是有偏差呢?不过好在,女儿的记忆没有出错,很多东西都对上了,可有意思了。”
宋婳说这些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李秀春。
这下,宋戚明再想忽略也做不到了。
于是他放下筷子,挥手让下人将盘子撤下。
“说。”
李春春也颤抖着声音,捏着帕子小声地道:“对,说说看。”
宋婳道:“刚才不是说到那个郎中?你说巧不巧,就在给我治疗完不久以后,他死了。”
“那是他自己失足落水死的,和这个事情有什么关系?”
李秀春急忙道。
她现在心里慌得一批。
但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宋戚明和宋婳的目光也一同看向了她。
“夫人是怎么知道他是失足落水的呢?我刚才没说过他是怎么死的吧?”
宋戚明没有说话,但是那种无声的压迫感却比说话还让李秀春难受。
李秀春顿时知道不好,刚才下意识的反应反而把她推到了不利的局面去。
于是她眼珠子快速转动,迅速地找到了反击的点。
“我有点印象,因为当时我也因为受了风寒,需要找郎中来瞧瞧。他又刚好是我们府中惯用了的郎中,想着他退烧有一套,就让嬷嬷帮我请人了,没想到,却看到官府正在捞人,落水的,正是那郎中。嬷嬷没办法,只能重新请了别人。老爷,您当时在场的,您忘了吗?”
李秀春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就将事情给圆了回来,甚至还扯上了宋戚明。
宋戚明皱了皱眉,他哪儿记得这些小事。
当时看着李秀春那一双温柔解意又有些委屈的眸子,他下意识地嗯了两声 ,含糊了过去。
宋婳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心里嗤笑。
“原来如此,没想到夫人当时竟然如此体弱,没记错的话,当时您刚生完妹妹不久吧?”
宋温蔷比宋婳小了三岁多,正好是宋婳被掳走前的出生的。
刚才的小危机糊弄过去了,李秀春也终于冷静了下来,道:“不要扯远了,这些和你昨日留宿在庄子有什么关系?”
宋婳让侍女重新续了茶,道:“哦,没啥关系,就是想到就说了。”
李秀春的手指一下子就捏紧了。
这个死丫头,她在故意诈她!
“不过……”
宋婳峰回路转,目光瞬间严肃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李秀春,道:“不过夫人要不要告诉我,为什么会有陌生人摸到庄子上去呢?明明庄子上的人都互相认识,明明我当时就在庄子里面,那个人,是怎么摸进去的呢?”
“这……这我怎么知道?”
李秀春蹙眉,她藏在袖袍里的手暗暗用力,让自己吃痛,保持冷静,免得一不小心就掉进了宋婳留下的陷阱里。
“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记得当时夫人你可站在不远处,那歹徒没有看到你,我看到了。而且,我向你求助了,但是你没有理会,你故意看着我被人掳走的。”
“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向我求助!你当时只会哭着喊娘亲!”
李秀春拍案而起,面色愤怒,她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干这么大胆,当着宋戚明的面就敢诽谤她!
宋婳却没有被吓到,她偷看了一眼宋戚明的脸色,后者的眼中果然有一些异样。
“所以夫人这是承认,你当时在场咯?”
宋婳不疾不徐地道,李秀春如被棒击,下意识地就看了宋戚明一眼。
宋戚明眼神幽暗,道:“你当时不是说,是婳儿调皮,跑出你的视线范围内的吗?”
“老爷,您不信妾身?她当时就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又过了这么久,她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她当时确实是自己调皮跑远了的,妾身跟不上,只远远地看着她在哭,然后那人就将她带走了,妾身只是以为,他是将婳婳带回去给姐姐的,我怎么知道那竟然是个偷孩子的贼?老爷,那是姐姐的庄子啊,里面有什么人,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你当时为何瞒住这个消息?”
李秀春眼神坚定地看着他,道:“老爷,妾当时已经急糊涂了,哪儿还想得到这个细节?要不是今天婳婳提了出来,妾身都忘了还有这一幕。”
宋婳指了指重新端上来的水果,立刻有侍女给她剥好了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中。
“没关系,你忘掉的细节,我可以帮你慢慢回忆。”
李秀春立刻转头,背对着宋戚明的目光里充满了警告。
“婳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宋婳垂眸,道:“不干什么啊,就是想知道,是谁,给我的药里下了毒,让我毁容至今?”
“你是说,你脸上的黑斑其实是中毒?”
宋戚明总算明白了重点,语气也凝重了起来。
宋婳看着宋戚明,道:“父亲这么多年,也应该多少记得一些郎中的话吧,他们都不知道女儿脸上的黑斑是怎么来的。但这世界上,哪有没有源头的病呢?这几天女儿有幸认识了一位神医,托她的福,女儿不止是知道自己脸上的黑斑是毒药,甚至还知道了另外的事情。”
“女儿这十多年来,可每天都在和毒药相伴呢。”
宋婳的目光没有再看李秀春,但是她沉重的呼吸声,已经说明了她此刻有多紧张。
“什么意思?”
宋婳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道:“父亲可知道,女儿的体内,至少有数十种毒素吗?最早的,是从四岁开始的,最晚的,则是前段时间我受伤之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