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婳的表情可能过于凄凉，宋戚明那为数不多的父爱总算被唤醒了些。
“你是说，有人常年累月地给你下毒？是谁？”
宋婳叹了口气，道：“不知道。那神医查探了出来，有的毒用过一段时间后，就没有再用了，有的毒，却用了十多年。本来这些毒药也不是什么急毒，都是一些慢性毒药，只要用过一段时间，女儿自然会慢慢地出现症状，或者昏迷，或者痴呆，或者……死亡。”
宋戚明端着茶杯的手一抖，目光如刀地扫了一旁的李秀春一眼。
李秀春警铃大作，连忙道：“既然如此危险，那你为何无事？”
宋婳似笑非笑道：“我没死是我命大，但并不代表我无事。父亲，可还记得这几年，女儿时不时出现的一些异常，有时候不过脑子的冲动，暴躁，还有很多看起来愚钝痴傻的行为，是不是很不符合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思维和逻辑？”
宋戚明皱眉，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有限的几次和宋婳相处的画面，果然对得上。
“那些都是被毒药影响下产生的反应。父亲再想想，女儿这段时间，是否和以前相比，正常了许多？”
宋戚明咧了咧嘴，欲言又止。
好像也并没有正常多少，说话做事，明显大胆得不像一个闺阁女子。
可再仔细想想，虽然宋婳这一段时间行事乖张，说话大胆，但好歹没有再犯蠢了，行为逻辑也确实有了条理，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难道真的是因为毒药的原因？
宋婳看着宋戚明的表情，微微挑眉，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在对方的心里生根了。
于是她在宋戚明开口前，继续道：“女儿当时被砸破了脑袋，去了甜水巷，就是在那里遇到的神医。若不是她，女儿早就已经死了。她当时为我处理了头上的伤口以后，嘱托我后面要经常去找她，这一段时间，女儿外出更多的时候是和这位神医待在一起，由她帮女儿进行治疗。若非如此，女儿又怎么会想起来小时候丢失的这段记忆呢？”
李秀春终于抓到了重点，道：“你是说，你的记忆是因为有那个神医治疗，才恢复的？”
宋婳点头，道：“不止，女儿身体里的毒素也被拔除得七七八八，如今，也只剩下脸上这最顽固的黑斑了。”
宋戚明和李秀春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宋婳的脸上。
其实平时的时候，知道宋婳这脸难看，两个人都很少将目光停留在上面，是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变化。
现在再仔细一看，那黑斑，确实好像是比以前淡了许多，隐隐约约的，还显露出了那斑纹下面白 皙的皮肤。
“竟真的有效？”
没有人比宋戚明更惊诧的了。
一直以来，自家女儿顶着一张丑兮兮的脸扬名京城，这件事情对于好面子的宋戚明来说，一直是一个耻辱一般的事情。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才是那个最积极寻找大夫给宋婳治疗脸的人，但是连宫中的太医都请了一遍了，却依然对她脸上的黑斑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终于失望地放弃了。
后面他也知道宋婳在寻医问药，但效果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没有丝毫的变化。
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有好转了？
李秀春也惊诧地盯着宋婳的脸看了又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看。
“父亲现在信了吧？”
之前的那些话，宋婳虽然和李秀春来回了几个回合，但是宋戚明其实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从来都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所以此刻，宋戚明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重新回想宋婳刚才说的那些话。
但宋婳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她继续道：“女儿和神医经常相处，知道她的本事，所以女儿记忆恢复以后，立刻就去查探源头。一是想知道真相，二也是为了方便神医更加针对性的进行治疗。”
“可有结果？”
宋戚明立刻道。
宋婳看着李秀春欲言又止，后者气得差点绞碎了手帕。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闭嘴！”
宋戚明直接吼了一句，李秀春差点没被吓得跳了起来，眼圈立刻就红了。
她的丈夫，竟然为了那个贱人的丑女儿，这么当众下她面子？
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宋戚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点严重，顿了顿，道：“让婳儿说完。”
李秀春只低头垂眸，不敢再说话。
宋婳看着这一幕幕，心中嘲讽不已。
别以为她不知道宋戚明在打什么主意。
宋婳的亲娘在当年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才气美貌并存，宋戚明自己长得也不差。
父母基因在，宋婳的颜值本身就很高。
宋戚明这是想着，宋婳的容貌如果恢复了，不仅仅是摘掉了那多年耻辱一般的丑女之名，更能因为她的容貌，而增加了她联姻的砝码。
颜安时那边自从在宋婳的提醒下，被他发现了一些东西以后，他就没有再考虑让他入赘的事情。
但是他又不能不管自家女儿的婚姻大事。
长幼有序，在大女儿的亲事没有解决之前，宋温蔷是不方便议亲定亲甚至成亲的。
他原本还发愁如何处理宋婳的婚姻的，现在柳暗花明。
只要宋婳脸上的黑斑去掉了，他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到时候不管是进了什么样的门，对他来说，都好过养在府里接入赘女婿强得多。
宋戚明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心理想法被宋婳把握得如此清楚，此刻宋婳的脸还没完全恢复，他已经在心里罗列好了好几个人家的年轻孩子。
“婳儿，你继续说。”
听着宋戚明这前所未有的温和声音，宋婳咧了咧嘴，但最终还是忍下了恶心，继续道：“父亲，接下来的话，女儿只能和您谈。”
宋戚明想也不想，大手一挥，打断了李秀春刚要说出口的话，道：“到我书房里来。”
于是，这对父女俩直接甩下了李秀春，离开了饭桌，前往书房。
李秀春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气得直接将手中的帕子给扯烂了。
“来人，立刻去甜水巷，去查那个所谓的神医！”
到底是哪儿来的乌七八糟的神医，敢坏她的好事，她饶不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