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蔷三言两语，已经将打破茶杯烫伤手的事情，完全归结在了静儿的毛手毛脚身上。
但静儿完全不敢反驳，只低声连连谢恩。
“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
静儿顾不上手上的疼痛，连忙将地上的茶杯碎渣都收拾起来，捧着托盘低头离开。
宋温蔷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阴霾并没有散去。
直到有人走了进来，她才将自己的眼神给藏了起来。
来的是她的奶妈，周嬷嬷。
“二小姐，静儿又打碎茶杯了？”
周嬷嬷看着地上的茶渍，心知肚明，但嘴上并没有说出来。
宋温蔷不想搭理，取了本书假装在看。
周嬷嬷也不在意，这么多年了，她奶大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甚至比李秀春还清楚。
“二小姐，有一个消息你或许感兴趣。”
宋温蔷偏偏头，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上次来的那位锦衣卫您还记得吧？”
宋温蔷的脑袋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个英勇神武的形象，一身飞鱼服贴身有型，是赵怀玉那日来接宋婳时的模样。
“他怎么了？”
宋温蔷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出去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柔了下去，就连脸上，也下意识地红了红。
周嬷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她没有点明，继续道：“我刚才看到他了，他乘坐着一辆马车从甜水巷离开，但是你知道我在他马车里看到了谁？”
看着周嬷嬷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宋温蔷下意识地闻到：“谁？”
“大小姐！”
宋温蔷瞬间坐直了身子，道：“大姐姐？怎么可能，她不是去了白马寺？”
周嬷嬷摇了摇头，道：“或许那只是给你们的托词。我是早晨的时候看到的，那会儿天刚亮呢，从白马寺那边过来，至少得一个时辰，那得多早？”
宋温蔷把手中的书放了下来，秀眉微蹙，道：“你是说，她在甜水巷过夜的？”
“那可不！”
周嬷嬷抚掌肯定，宋温蔷的心却咯噔了一下，忍不住想到了某个画面。
难道宋婳和赵怀玉，他们俩……
周嬷嬷却接着道：“而且甜水巷那里就有一个医馆，你说，会不会……”
“医馆？”
宋温蔷瞬时反应了过来，道：“你是说，那个神医？”
一直听说宋婳拜了一个神医为师，而那个神医就是在甜水巷附近救的她。
她之前也调查过甜水巷的医馆，但是那个地方已经是数十年的老字号了，她就没有多想。
周嬷嬷并没有就此罢休，继续扔了另一个消息。
“小姐，您不是让老身留意大小姐的行踪么，我这一段时间一直在观察，大小姐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甜水巷医馆，而且一待就是一整日！”
宋温蔷站了起来，在屋子里缓慢踱步，陷入沉思。
现在看来，那个神医其实一直在甜水巷的医馆里落脚！
但是，宋婳去和神医学艺说得过去，赵怀玉为什么也会在那里？
而且还让宋婳坐在他的马车上？
难道两个人……
宋温蔷不知不觉地又把问题给绕了回去。
她不自觉地想到宋婳和赵怀玉互相相处的画面，心里面忍不住烦躁了起来，下意识地走得越来越快，面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阴沉。
周嬷嬷看着宋温蔷这模样，只稍微一思索就知道了结症所在，连忙道：“二小姐，或许赵侍卫只是碰巧在那里看病呢？毕竟他们这一行，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大早上的看病？别忘了，那个时间，大多数医馆还在闭门休息当中吧？”
宋温蔷没有看周嬷嬷，双眸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周嬷嬷也知道这有点扯，但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到其它的解释了。
总不能怀疑赵怀玉和宋婳有染吧，众所周知，赵侍卫是汪海的义子，也是个太监啊！
虽然一个太监掌管着一个锦衣卫很扯，但这就是事实。
谁叫他有一个能耐的义父呢？
日头慢慢升起，前院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仔细听，还能听到媒婆高喊着什么。
周嬷嬷细细听来，道：“这是大少爷出门迎亲去了。”
宋温蔷点了点头，经过这么会儿，她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了。
“她该回来了吧？”
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到黄昏了才回来，那时候到处都是人，宋婳既然诚心想躲，自然不会挑人多的时候回来。
新郎官出门迎亲到新娘子入门的这个时间段，宋府除了忙碌的下人以外，最是安静。
宋温蔷果然没猜错，宋婳在颜安时出门半个时辰后，就已经从侧门悄悄地回来了。
一路上，除了看门的小厮婆子，没有人注意的她。
太忙了，加上李秀春盯得紧，谁也没心思关注别人。
宋婳顺顺利利地回到了风华园。
但是风华园冷冷清清的，宋婳不在，李秀春安排起这里的人倒是毫不手软，除了清兰和阿程，竟然全部被拉出去干活了，就连童婵也没能幸免。
此刻宋婳一回来，看到这空荡荡的风华园，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抬腿进了自己的小院子。
清兰本来在带着阿程院子的树下看门的，她做荷包，阿程则沉默地削木头，听到脚步声，两个人茫然地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蒙着面纱的宋婳带着红叶和青玉回来了。
“大小姐！”
清兰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上前见礼。
阿程被伤的严重，站不起来，只能涨红着脸坐在椅子上低声见礼。
宋婳点了点头，坐在了清兰刚才做的石桌旁。
在两个人疑惑和忐忑的目光中，宋婳招了招手道：“来，坐下，我给你们把一把脉。”
清兰还在扭扭捏捏犹豫，阿程已经毫不客气地将手伸了过去。
他对宋婳的信任，在那天晚上以后，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看到这一幕，清兰的眸光闪烁，最后还是坐了下去，安安静静地等着。
看着宋婳一边把脉，一边细心地问阿程一些问题，清兰只觉得今日的大小姐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一直等宋婳的手搭在她脉搏上的时候，她才恍惚间反应过来。
大小姐今日没有戴着斗笠，却戴着一张面纱。
而她自始至终并没有摘下来。
要知道，以前大小姐是不在乎自己脸上的样子的，平时巴不得天天素颜，什么时候突然在意自己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