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吃药了吗?”
宋婳的声音响起,清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上次宋婳给她的药方,她犹豫了两天后,就去抓了几副回来,正好阿程不喜欢喝药,她就当自己在陪着这个小孩子了。
宋婳点了点头,收回了手,道:“药继续吃,吃够一个月后,再来找我。”
至于阿程,除了每日再擦一些药酒驱除淤血以外,已经不需要再额外吃药了。
听到这个消息,阿程悄悄松了口气。
他最讨厌那种酸涩的口感了,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中药会如此难喝,还有那么多人天天抱着它喝。
宋婳回来了,屋子里不能没有人伺候。清兰很快就了阿程送了回去,然后自己进屋伺候。
其实青玉和红叶也可以的,但是既然有人代劳,她们也不争抢,就默默地关注着宋婳的安全和风华园的安全。
宋婳并没有在意伺候的人是谁,她坐在书桌前,提笔练字。
“大小姐,要不要换一套衣裳?”
看着宋婳那素白的服饰,清兰犹豫着开口道。
宋婳头也不抬,一边写一边道:“不用。今日不去前院。”
今日是颜安时的大婚之日,她悄悄回来,就是不想碰到那些人,因此也没有去前院的打算。
以宋戚明的性格,应该也不会让她这个无盐丑女在这个时候出去让人嘲笑的。
所以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就 可以了。
听到宋婳的拒绝,清兰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但是她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打算。
“有事吗?”
宋婳微微蹙眉,有些不满地看着手中的字,这几日太忙,没有练字,生疏了,这字看着又丑了些。
清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语气有些卑微地道:“大小姐,清兰有一事一直隐瞒于您,奴婢要向你告罪。”
宋婳终于抬起了眼皮。
她放下手中的画笔,缓缓道:“说说看。”
清兰从怀中取出一个破旧的香囊,双手举过头顶,道:“大小姐,我之前曾经在二小姐的院子里做过一段时间。”
宋婳只是看了一眼那个香囊,没有接,而是往后靠了靠,靠在了椅背上,道:“嗯,我知道。”
清兰的头垂得更低了。
“大小姐您是知道的,奴婢一直是二小姐的人,之前很多次奴婢都向二小姐传递了您的行踪。”
宋婳:“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的离开,和这香囊有何关系。”
她其实能差不多算出来一些,但是宋婳不想这么做。
什么都知道了,其实很没意义的。
若非必要,她并不想让自己事事皆知。
至少清兰现在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少困扰,她没有必要去耗费自己的精力去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听到宋婳开门见山的话,清兰略微有些意外地抬了抬头,正好对上了宋婳那一双清明的双眸。
她的心脏下意识地一抖。
她想到了那天夜里,宋婳也是这样看着她的。
那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
清兰明白,自己的行为自始至终都在大小姐的目光下,她是透明的。
自己曾经给宋温蔷透露过的那些信息,大小姐都清楚。
清兰有一种感觉,或许自己过去的事情,大小姐也都知道,她开口问,只是给自己机会而已。
仔细想想,这样的机会,大小姐似乎已经给过了许多。
而每一次,她都没有选择开口。
但大小姐却从来没有责备过她,也没有将她赶出去。
这是为什么?
清兰琢磨不透宋婳的心思,只能定了定神,老老实实地交代。
“大小姐,二小姐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这么温柔知礼,私底下,她脾气非常暴躁,曾经……”
随着清兰的缓缓讲述,宋婳很快就明白了事情始末。
那个时候清兰年岁其实不大,只有十五岁,就被派到了宋温蔷的院子里做洒扫侍女,但是因为无意间撞见宋温蔷在虐待下人,她被破格提为了二等侍女。
二等侍女是可以进房伺候的,在一次不小心打碎了茶杯后,她的噩梦从此开始。
她成了宋温蔷的出气筒,只要稍微有点不顺意,她当天晚上的身上都会多出来一些青紫的痕迹。
感谢有她,宋温蔷院子里的其它侍女倒是都轻松了许多,可她却被折磨得身上没有一块好肌肤。
宋温蔷压根不允许别人给她送药,也不给她请郎中。
不多时,她就病倒了,浑身发热,每夜惊厥,眼看着就要在房间里病死,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家丁偷偷给她送了药进来。
得亏那个家丁,清兰总算捡回了一条命来。
但这并没有改善她的处境,她好了以后,依然是宋温蔷的第一个出气筒,而为了更好的折磨她,宋温蔷竟然将她提升到了一等侍女。
这甚至还引来了一部分不知道真相的侍女的嫉妒心,明面上宋温蔷欺负她,背地里,她被别的侍女欺负。
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她只会被打得更惨。
这样的日子完全没有尽头,清兰想到了轻生,她甚至都已经脱了鞋,站在了池塘边上。
然后她被人救了,还是那个家丁。
才十五岁的少女如何扛得住这种英雄救美,她当时就动了心。
再之后的日子里,家丁给她送药,私下里帮她拦住那些侍女的欺负。
两个人一来二去,芳心暗许。
可没多久,宋温蔷就发现了他们的事情,她当着清兰的面,让人从家丁的房间里搜出了无数不堪入目的春 宫图,还有被“盗窃”的财物。
而其中一个香囊,就是清兰亲自绣给家丁的。
可以说是定情之物。
但是这香囊里原本装着的安神香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则是怡红院最常用的香料。
宋温蔷没有将这个事情声张,只是告诉清兰,家丁已经按照盗窃罪被打杀了,而清兰,也很可能会落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这个香囊就是罪证。
清兰没有再见过那个家丁,而她也不想被送进怡红院或者被沉河,无奈且痛苦地被宋温蔷折磨了整整两年。
直到宋温蔷没有了兴趣,加上李秀春嫌弃她不吉利,要把她调走。
清兰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没想到,被安排的地方,却是宋温蔷给她设置的另外一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