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筱筱终于笑起来,才刚想说话,就被顾玉冷冷的瞪了一眼。
走到顾筱筱身边,他冷声训斥。
“你这逆女,还不滚回家里去,等着以后我有话跟你说。”
顾筱筱虽觉纳闷,却也没当回事。
这么多年来,他自然有的是惹怒顾玉的地方,可顾玉从没对她有过半分苛责,饶是有几分不满,却也多半只是一带而过,不曾过分苛责。
所以她毫无芥蒂的走到顾玉身边去,同他福身行礼,指挥着下人将自己送回府中去,顾玉这才走到京兆尹旁边,看了一眼这宅子。
京兆尹立即心领神会。
顾玉可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这是当今皇帝的舅舅。
他立即笑着同顾玉行礼,主动说。
“顾大人,这宅子是宋家所属,而今既然主子都已被关起来,这那里的奴仆,自然也当被控制住,只待事情查明罪名落实之时,再行发落,这段期间内,下官便先派人将此严密把守起来,免得他人随意进出,如何?”
顾玉捋着胡须点头,对他的眼力见十分满意。
一个孤女,搬离了宋家大宅,妄图出门自立门户,即便不被这一桩罪过连累,他顾玉也有的是法子解决了她。
而今,只不过是略耽误一阵子而已。
眼睁睁看人将府中的下人全部赶回去,贴上了封条,不许人随意外出,顾玉方才满意。
那替太后传旨的太监眼见着众人都散去,看了正面带笑容的京兆尹一眼,若有所思的敲打几句。
“咱家看大人在京城之下,却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多有做难,有心提点一句。”
一听他这样说,京兆尹赶紧卑躬屈膝的走过来。
别看这些太监无品无级,可人家在贵人跟前呆着呢,这份情,就是个一二品的官员也比不了的。
他不过七品官,卑躬屈膝也是再正常不过。
见他乖顺,那太监更满意了些,附在他耳边轻声提醒。
“太后娘娘并无偏袒之意,只为彻查命案,尔等可不要曲解了娘娘的意思,万一此事与宋家无关,咱们宋大人可还是要官复原职的。”
京兆尹一顿,认真朝他作揖,语气里全是感激。
“多谢公公提点,下官感激不尽。”
那太监摆了摆手,叫他身边的小太监搀扶他一同离去。
宋婳也在诸多捕快和守卫的押解之下入了刑部大牢。
因宋戚明位高权重,故此,并不曾将几人安排在普通监狱中,反而是在大牢之中深而又深的地方。
宋婳是来的最晚的,只一看她未戴镣铐,又是女眷之身,守卫也明白她的身份。
同身后几个人一对上眼神,便解开脖子上的钥匙,打开链锁,将人放了进去。
越往里走,许是不通空气的缘故,味道就越是难闻,恶臭熏人,
宋婳抖着袖子,取出一粒清浊丹塞进口中,清凉舒缓的罗勒丁香气息在口中蔓延,宋婳才觉得自己浑身舒坦不少。
转而看向那守卫,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宋婳的举动,却只是一笑,神色中带着快意和促狭。
“你们这些千金小姐自然受不得此处恶臭,气味难闻,不像我们这些下贱人,在这儿都已经呆的习惯了,也觉察不出什么来了。”
听他话中之意,宋婳抬头看了他一眼。
明明不曾说话,可那悠悠的眼神,却看的守卫浑身一凛。
他忍不住低头唾弃自己一句。
老大一个男人了,怎么今天突然连一个千金大小姐都怕起来了?
在他手中死的人,早已数不胜数。便是王孙公子,达官贵族,也绝对不少,这样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好怕的。
他又硬着头皮看了过来,目光更凶恶了些,冷声道。
“小姐,看在你年轻的份上,我多提醒你一句,一入牢狱,就再也出不去了。”
“小人倒是还好,可若换作那些长期关押审问犯人的兄弟,你恐怕就要吃亏了,他们最厌烦有人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他们,届时,只怕小姐这双眼睛就要保不住了。”
“看也没用,又能看的出什么呢?所以小姐自此以后,就得放下自己那份骄傲,好生的低头做人了。”
那男人说完话,见宋婳却还看着自己,忍不住心头也升起几分厌烦来。
他刚想低声训斥,却没想到,宋婳竟然抢先开口。
看着他,宋婳笃定的说。
“你年幼失母,少年郁郁不得志,斗鸡走狗,什么都做了,却换不得一餐温饱,这一份活计,是你的老泰山求人与你换来的。”
“你本应该借着他的关系,再往前几步,至少能捞点金银,可你生性坦白,不愿与内里之人同流合污,导致你一步一步被排挤,最终只能到门口看门。”
随着宋婳的话,他神色越加惊讶。
待到最后宋婳住口之时,他竟然已经忘记了往前走,只震惊不已的看着她。
再次,对上宋婳清凌凌到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他猛的浑身一震,态度比之前恭敬了,不知道多少倍,低声询问。
“姑娘与我家老泰山相熟?”
可看见宋婳含笑的眼睛,他又反应过来。
这又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而是堂堂正正的官家小姐,又怎么认识岳父呢?
可如此这般说来,倒更加新奇了。
自家岳父及至暮年,也不过是个升斗小官,之前更是从未提过他与次辅大人这边的人有过任何来往。
可次辅家的小姐又怎会知晓他们的这一切呢?
见他心神瞬息万变,宋婳笑了笑,主动回答。
“我擅长占卜,更知求医问药。”
一听这话,他立刻点头,是了,或许这是唯一的解释。
宋婳扬了扬下巴,轻声提醒他。
“接下来如何,还要往里走吗?”
他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带着宋婳往前走,只是他已从原先的背对宋婳,变成了站在宋婳侧面,倒像是带着人参观监狱一般。
直到二人到了里头,那人才停下脚步。
幽暗的监牢中,只有细微的几抹光亮透进来。
若不是宋婳心中知晓,此刻并没走出多远,恐怕也要怀疑,此时外头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了。
打开监牢的门,守卫请宋婳进去,客气道。
“姑娘,这便是这几日姑娘休息的地方,若有吩咐,只管随时与小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