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戚明只听到女儿放蛇,这件事情便已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在自己斜对面坐着的宋温蔷。
宋温蔷眼中的震惊之色尚未抹去,便匆忙与宋戚明目光相对,下一瞬间,她赶紧连连摇头,颤声否定。
“没有的事儿,父亲,这是姐姐在污蔑我!”
宋温蔷垂下头,眼里带着满满的委屈。
“女儿历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都未曾见过多少蛇虫鼠蚁,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更何况这是冬日,城中就算好度日,可也没有奢侈到会有蛇出没呀,姐姐之言,实在是危言耸听。”
打量着宋温蔷,宋戚明没有轻易相信她的话。
李秀春与宋戚明夫妻一场,自然能看得懂他的情绪。
眼珠子一转,她率先站起身,高声怒斥。
“你这作死的丫头,还不好好想想,你是何处惹了你姐姐不满,才叫她这样说你。”
“我好不容易才搭上新月王妃的那根线,王妃愿意在京城中为你物色夫君,你怎么能自毁城墙呢?”
李秀春的话,表面是训斥,实则是提点,让宋温蔷立刻反应过来。
此刻,要想洗清嫌疑,就必须把所有的疑点全都推到宋婳头上去。
她当即把碗筷放到一边,猛的一下跪在地上,对宋婳连声哀求。
“还请姐姐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你我姐妹虽非一母同胞,可到底也是多年一同长大的,姐姐何必在人前毁我的名声?”
宋婳见她坚决不认,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说。
“我早猜到你不会承认。”
“无所谓,你那院子里不是也被那些害人的东西包围了吗?时至今日,你身边的下人应当还是格外容易招致那些不惧寒冷的虫子撕咬。”
听宋婳如此笃定的开口,说出的情况还与自己院中下人的情况别无二致,宋温蔷瞬间愣住。
她想开口再问,却呐呐不曾说出话来。
见此情形,李秀春赶紧站出来,帮着遮掩。
“钱嬷嬷,还不赶紧叫厨下给二小姐煎一碗安神汤来,二小姐向来胆子小,这样被大小姐一恐吓,只怕吓得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钱嬷嬷立刻明白夫人的暗示,小心翼翼的走到桌前,搀扶着宋温蔷到了旁边的偏厅去。
又叫厨房下去熬安神汤。
宋戚明皱眉,看向仍在此地的李秀春,一字一顿的问。
“婳婳所言,是否是真?”
李秀春见他面色如此难看,一瞬间愣住,忙找理由为自己找补。
“老爷,此事定有误会,若真有确凿证据是她妹妹做的,以大小姐的性格,难道还能忍气吞声?早闹得鸡犬不宁了。”
看一眼宋婳,李秀春并不肯低头,眼下一旦低头,毁的就是他们母女二人的名声了。
李秀春不害怕自己功败垂成,可她还有一对儿女,儿子尚且年幼,女儿也该论亲,实在不容有失。
宋婳看一眼李秀春,冷冷一笑,慢悠悠的说。
“夫人不愿承认,也在我意料之中,不碍事,这点小事总有人能解决的了。”
“不如咱们也把这官司闹到京兆尹那去,或是直接点就跟昨日一样,去找锦衣卫的指挥使赵大人,委托他前来查问,如何?”
在提到锦衣卫指挥使赵怀玉时,李秀春无端打了个冷战。
那个太监,杀伐果断,手段残忍,让她也忍不住心生畏惧,自然不想犯到他头上去。
宋戚明也紧跟着看一眼宋婳,轻声劝阻。
“你好好说话,别拿这种事情来吓人,那样的人物,哪是咱们能招惹得起的?”
宋婳挑眉,漫不经心的问:“何为招惹?不过是请赵大人公事公办罢了,怎么?夫人不肯,莫非是心虚了?”
李秀春一愣,期期艾艾的反驳。
“谁……谁心虚了,我才没有心虚呢,只是老爷官至次辅,怎能与锦衣卫过从甚密,日后岂不容易招惹麻烦。”
看一眼宋戚明,李秀春一副为他担忧的模样,也让宋戚明犹豫起来。
见没人说话,宋婳又开始在众人身上看了起来。
目光落在颜安时身上之时,宋婳考虑一瞬间,就笑着问他。
“你这边的事儿,是你说还是我说?”
颜安时当下便慌张的擦着额角的汗水,连吸两口冷气,这才颤颤巍巍的回答。
“我……我自己来说。”
宋婳这才满意,回首让他开口。
颜安时盯着宋戚明莫名其妙的神色,战战兢兢的解释。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我和宋婳的婚约,可我嫌弃她丑陋,顾筱筱那贱人又在我得中状元之后,对我百般引 诱,我一时心神失守,就与她有了些首尾。”
“我真不是人,辜负了婳婳的一片真心,在将这女人娶回来之后,我也未曾多加管束,任由其在府中肆意妄为,处处与婳婳作对,甚至几次三番威胁到婳婳的性命,这也是我的不对,还请父亲对我严加处置。”
宋戚明忍不住叹气。
颜安时的确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更是个做官的好苗子,寻常人要想像如此这般狼心狗肺,两面三刀,可不那么容易。
更何况颜安时是新科状元,三年才有一次科举,至少这三年之内,颜安时都是众人心中那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状元郎。
所以颜安时也很重要。
既然不能将其收为女婿,留作义子也是一样,日后同样有用。
思存片刻,宋戚明叹气摆手。
“你这孩子本性不坏,就差在这见色忘义之上,过去的事,咱们便不提了,今后你要好生管束你媳妇。”
颜安时赶紧连连点头称是。
宋婳越听越觉得好笑,当下看向宋戚明质问:“宋大人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
宋戚明一愣,他不知道宋婳这话何意。
就在他一脸莫名的神色当中,宋婳慢悠悠的补充。
“你以何种身份替我原谅这些企图害我性命的人。”
“身为父亲,你连为我讨还公道都做不到,却还要故作大度拿我的身家性命来做人情,顾筱筱意图害我,你们这些人便是助纣为虐的推手。”
听宋婳如此说,宋戚明下意识的皱起眉头,高声训斥。
“放肆!为父还在这一处,你怎可说出如此锥心之语,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