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李秀春抱着儿子,又看着散发着酸馊气息的饭,忍不住叹气,满脸抱怨的说。
“大小姐,何必如此?你既然算的准,为何不给他两句好话,或是用个什么说辞糊弄糊弄他?好歹也叫我们这一家能在这里安稳些。”
“这样的饭菜,只是喂狗的,我们如何能吃?你不为你自己想,难道还不知心疼心疼你的父亲与弟弟?”
转头看向李秀春,宋婳神色平静至极。
“我说了,这便是因果,我从不说骗人的话,术数之上,不由人装假。”
李秀春深吸一口气,抱着儿子哀怨的哭泣。
“你说什么因果?你弟弟这个年岁,从小到大什么都不曾做过,如何会有因果到他的身上?”
目光落在满脸惶恐的宋望舒身上,宋婳一笑,轻声回答。
“言语不修,也是因果,既出恶言,活该受罪,到底该不该承受因果?老天爷比你们还要有数,不必有无端的争论。”
李秀春还没等说话。
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宋望舒眼里却闪着仇恨的光芒,他听出来了母亲的意思。
这大姐姐明明能救自己,却不愿意。
想到自己一朝一夕间竟落入这境地,他心中不满之至。
“丑人多作怪。”
宋戚明看了李秀春一眼。
在李秀春面上,也带几分快意,竟然不曾对儿子的话加以阻拦,忍不住皱眉,冷声提醒。
“长幼无序,是你教化无能,若不是此时大难临头,我定要发落了你。”
李秀春一脸不甘心的垂下头去。
明明这一切与她没什么关系,望舒虽然年幼,可哪点说错了?
这家里无论如何,日后都是要交给宋望舒继承的,岂能叫宋婳这个原配留下来的独生女如此放肆?
可看着宋戚明面色难看,她也垂眸,拍了而已一下,训斥,
“岂可如此无礼,难道娘亲教你的,你都忘了?”
宋望舒凝眉冷哼一声,没说话。
宋戚明刚想问些什么,便听得外头有人声嘈杂。
他下意识抬起头,就连旁边几个监视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只见人声鼎沸处,昨日那个挎着钥匙的狱卒阔步走来,身后还带着几个人。
他搬了一个硕大的罗汉榻,上头还另有一床锦被。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宋婳,只有宋婳眼观,鼻鼻观心,一脸平静,仿若未闻一般。
众人纷纷探头探脑的查看,想知道宋婳会是什么反应?
可一直等到那狱卒连人带东西的进了门口,恭恭敬敬的打开门锁,宋婳也仍未说一句。
然而,那狱卒却像浑然不觉一般,对宋婳连连躬身相请。
“姑娘,您真乃神医啊!您这一粒药,就把我这多年顽疾给我吃好了,老头子感激不尽,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吗?我即刻给您做来。”
身后的几个人看着这监牢里的环境,忍不住皱眉。
他们穿着统一的衣裳,一看便是卖那些家具的铺子里的员工。
那人在这小小的监牢之内环顾一圈,立即上前,将那里的杂草全都收拢起来,又将地上细细打理干净,这才让几个伙计把东西落在了靠近墙角的位置。
指着床上的被褥,他笑着谄媚的说。
“多谢姑娘救我一命,这是我家媳妇连夜为姑娘做的上好锦被,多用了好几层的棉呢,里头还有一件儿我家媳妇陪嫁时的银鼠皮大袄,姑娘若是冷了,也可以自己穿着。”
“这阵子姑娘的饭菜等家用物品,全由我们家包了,姑娘放心的好生调理自己就是。”
宋婳点头,看了他一眼。
见他面色好了些,才主动说:“把你的病情再说一遍,再取纸笔来,我给你一副药方,保你这几年都平安无虞,只要不过于寒冰之中,就绝不会有事儿。”
那人更是一脸激动,连忙对旁边的那些同僚相求。
“老兄,赶紧帮我拿点儿东西去,我这边实在太着忙,忙不过来了。”
那人虽觉惊讶,但也半信半疑的回身去拿了纸笔。
宋婳纸笔站在桌前,那人双手捧着东西,在旁边等着。
沉思片刻,宋婳写下一剂药方交给他,在他一脸惊讶的神色当中回答。
“药方便是如此,你要自行小心。若城中无人给你药品。你便去敲金大夫家的药铺,就说是按我的吩咐前来取药,他们自然会给你配好。”
“只是此事。你不得同任何人说起。在下次我没有给你药方的时候,你也不许贸然前去。”
吃了宋婳的药,好了自己多年顽疾,这人眼下是宋婳说什么都肯听的,赶紧连连点头答应着,还不忘看着宋婳,试探着问。
“那这些银两方面,我当如何去给?”
宋婳摇头:“我与他们并不熟络,只是原先到他们铺子里头买过一回药而已,你们的金银,自是自己算的清就好。”
那人立即点头,见周遭监狱内都有吃用,只有宋婳这里,连一口吃的都没有,也猜到宋婳必定是食不下咽的。
他立即主动告别,随即快跑出去一溜烟的为宋婳买吃的去了。
宋婳在看到已经有人将自己的休息之地收拾干净之时,倒也没有推辞,坦然自若的坐住了,像是丝毫不曾见过旁边那一家人羡慕嫉妒的眼神一般。
看着宋婳的好运气。
宋温蔷忍不住露出一抹嫉妒之意,深吸一口气,她迅速靠近了宋戚明,小声问。
“父亲。姐姐怎能如此贪图享受,竟全然不顾父亲的面子。”
宋戚明朝那边看了一眼,心里也不满意。
正好借着这个时机,他趁机发难。
“此事不必你来说,你这姐姐向来如此,想是与咱们家都不太亲近的缘故,日后你也莫提此事,待到咱们一家子自狱中出去,再好好讨论讨论家规,到时自然有个章程。”
听他话中的意思,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宋婳,宋温蔷终于高兴了些,得意的看了宋婳一眼之后,冷笑一声。
“是啊,此事最终还是要父亲说了算的,旁人的闲话也不算得什么。”
宋婳根本没有理会她,对于这样的人,她便是多给半个眼神也欠奉,只是冷冷转过头去,没有多说话。
宋温蔷自觉无趣,还想再开口,却被外头的声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