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宋婳就再次出门了。
但是这一次，她带上了一个斗笠，长长的布帘子将她遮盖得严严实实。
依然没有带任何人，出门没多久，卫一就架着马车过来了。
“卫十的伤一时半会儿还没好，这一段时间，都由属下来听宋姑娘的差遣。”
宋婳点了点头，道：“先去百草堂。”
听到地址，卫一的动作顿了顿，但他终究没说，架着那一辆看不出什么标志的马车往城南赶去。
百草堂离宋府不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就已经停在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医馆前。
宋婳下了车，径直往里面走。
一个药童立刻将她拦住。
“姑娘，您是要抓药还是诊脉？”
宋婳顿住脚步，道：“我找金先生。”
药童皱了皱眉，但看宋婳虽然打扮素净，衣裙用料却很讲究，他也不敢乱说话，只道：“姑娘稍后，我去问问我师父。”
宋婳走到侧边，静静站着，不多时，药童就领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请问，是这位姑娘要找金先生？”
宋婳点头，道：“之前承蒙金先生妙手回春，这次过来，一是感谢金先生的医术，二是想请他复诊。”
谁知道那中年男子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道：“实不相瞒，姑娘已经不是今日第一个来找金先生看诊的了，但金先生昨日就被首辅千金请了去，到现在尚未回来呢，派人去打听，却都被首辅家的小厮给打发回来了。现在我们这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完全不知道金先生那边是什么情况。”
宋婳被遮盖在帽帘下的脸皱成了一团。
被顾筱筱请去了？
想到顾筱筱，宋婳忽然想到不久前的那些流言蜚语，以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的颜安时。
也不知道这对渣男贱女此刻正在干什么。
宋婳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掐指算了起来。
那中年男子见宋婳沉默不语，也没当回事，继续道：“姑娘不如改天再来吧，今日金先生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您在这里站着也是干耗时间，不如先回去，我们医馆先给您记录好，等金先生回来了，我一定为您转达。”
宋婳正好算出了结果，听到中年男子的话，她却摇了摇头，语气凝重道：“不用了，金先生马上回来了。”
中年男子一愣，还要说什么，外面忽然一片喧哗，紧接着一道人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掌柜的，掌柜的！快，快来救救金先生，他快没气了！”
“什么？”
那中年男子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也顾不得和宋婳打招呼，撩起长袍就往门外跑去。
宋婳也紧紧跟上。
刚到门口，就有两个壮年男子抬起一副担架匆匆进了医馆，径直往里，一直将担架抬到了里间，这才轻轻地放下。
宋婳看得分明，那担架上盖着一层白布，白布上血迹斑斑，甚至还往外渗血，浓厚的血腥味在医馆里蔓延。
百草堂当然不止一位大夫，不用中年男子招呼，他们就已经自发地上前给担架上的人诊脉，查验伤口。
但最终，每一个都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神情之中，全是悲戚。
“怎么样了？我父亲怎么样了？”
宋婳挑眉，原来金先生竟然是这中年男子的父亲吗？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金先生在这里不能做主的话，又如何敢夸口免去宋婳所有药的药钱？
没错，这个金先生，就是当时悄悄给宋婳开祛毒药方的那个老郎中。
那这个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情报里说的金一丹了。
果然，听到询问，那些大夫面色凄然道：“金掌柜的，您父亲恐怕……”
“准备后事吧，金先生的伤……太严重了。”
“怎么会？不可能！”
金一丹脸色苍白，他扒拉开所有的百草堂大夫，自己亲自上前把脉。
当他看到金先生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时，感受到手指传来的微弱的脉搏，一股巨大的悲坳袭上心头。
他也是大夫，他自然也看得出来，他的父亲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只剩下一口气而已。
“顾府——”
金一丹不知道自己父亲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昨天父亲去顾府前还好好的，回来却被打成这样，他要去讨个说法！
“可以让我看看吗？”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金一丹抬起赤红的双眼，看到了刚才那个找他父亲复诊的女子。
“你是谁？”
金一丹突然想起来，就在刚才，这个女子说金先生要回来了，他的父亲果然马上到了。
她难道是顾府的人？
想到这里，金一丹的眼中立刻爆发出浓烈的恨意。
“说，你是不是顾府的人？不然你怎么知道我父亲马上要回来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眼看着金一丹就要扑了过来，周围的大夫立马将他拉住，但同时，看着宋婳的目光也带着警惕。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宋婳无奈，道：“我也是大夫，我想看看金先生的伤。”
“你既然是大夫，你跑到医馆来干什么？”
金一丹情绪更是激动，几乎是怒吼着道：“你刚才还说你是来复诊的，你既然是大夫，复诊什么？自己不会抓药吗？”
宋婳皱眉，道：“有一句话说，医者难自医。你们都是干这一行的，难道没听说过这句话吗？”
当然听说过。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那些大夫将她当成洪水猛兽一般的防范，说什么也不让她靠近金先生。
原本应该在外面等宋婳的卫一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了屋里，见众人情绪激愤，他侧身挡在了宋婳的面前。
“宋姑娘，小心。”
宋？
金一丹瞬间清醒过来，严重的仇恨消退了些，他看着宋婳，道：“你不是顾府的人？”
宋婳摇头，道：“自然不是。”
顾府和她可没办法和平相处，以后不发展成敌人就不错了。
金一丹却依然犹有疑虑，还想说什么，宋婳率先开口。
“你在耽误下去，金先生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金一丹顿时身心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让开了一条路来。
他甚至还扒拉了一下自家医馆里的大夫们。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是只要你真的救下我父亲，我金一丹以后这一条命，就都是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