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婳穿过人群,伸手捏住担架上的人的脉搏,偏头道:“我要你的命作甚?我救的是金先生,不是你。”
说完,她不再搭理金一丹,只细细感受。
早在之前第一次被金先生把脉时,宋婳就已经看到他面色发黑,还带着一丝血色,知道他命里有一劫要渡。
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应劫。
“我需要干净的清水,毛巾,剪子,匕首,还有银针。”
百草堂每天接诊那么多病人,这些东西都是常备的,很快就有人给她端了过来。
“来一个人帮他把衣服全部剪开,清理伤口。”
“我来!”
金一丹立刻上前,接过剪刀,麻利地将金先生伤口附近的衣物全部剪掉,这才用沾了清水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伤口。
宋婳回头看了一眼在围观的众人,忍不住皱眉,道:“病人需要流通的空气,这里人多嘈杂,空气污浊,麻烦把无关的人先请出去。”
剩下的大夫们当然知道事情轻重,当即开始赶人,一边赶一边道歉,不多时,医馆就已经清空了,只剩下坐堂的大夫和忙碌的药童以及几个正躺着无法动弹的病患。
宋婳没有让人闲着,立刻指挥剩下的大夫,去取药,林林总总,八十多味药,有的还需要现场研磨或者切片。
于是,医馆里只剩下各种研磨的声音和抓药称重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卫一尽忠尽责地站在宋婳身边,但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了极限,免得干扰到她。
宋婳站在一旁看着金一丹动作麻利迅速地处理好了一切,这才重新上前,道:“都是一些鞭伤,这鞭子上还沾了盐水。”
金一丹还握着毛巾的手颤了颤,道:“我父亲只是去请个平安脉,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呢?”
宋婳愕然,道:“只是去请平安脉?”
“是的,顾府的人是这么说的。”
宋婳忍不住皱眉,她卦象里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这些东西现在不重要。
“金先生的伤口已经被盐水腐蚀得严重,不能再用烈酒消毒了,你去准备一些干净的草木灰水来。”
金一丹没有去,他把其中一个看起来不是很忙的大夫给抓了壮丁。
宋婳也懒得管他,开始上前,用银针在金先生的背上扎了好几针。
金先生的伤都在臀上和背上,其实好处理很多,也没有那么多需要避讳的东西。
宋婳聚精会神地在其中一根银针上细细捻动银针,又将另外一处的银针往上面提了提,就那么两下,趴着的金先生气色竟然慢慢好了起来。
就连那微弱犹丝的呼吸也有力了很多。
这一幕看得金一丹目瞪口呆,他差点就要扑上去了,却被卫一一把抓住了领子,控制住了他的行为。
“好好看着,宋姑娘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其它的别动。”
金一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闲人,但他打不过,只能被迫看着宋婳在他父亲的身上一会儿扎针,一会儿取针。
看着看着,他反而入迷了。
这针灸手法,他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可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只能默默地将宋婳的手法给记忆了下来。
宋婳并不介意。
其实很多时候,大夫的技艺是不会轻易传授的,大多数时候,他们如果需要做什么核心治疗,他们就会把无关的人赶走,自己一个人悄眯着弄,或者让亲传弟子在一旁观摩,仅此而已。
像宋婳这种毫不介意的,非常的难得。
金一丹完全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婳终于一头汗地将最后一根银针扎了上去。
“还好,金先生平时的身体很健康,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将他这一口气提起来。”
金先生的伤不复杂,只是他本身就上了年纪,再加上受到了惊吓,和突然的酷刑,身体一下子没撑住,晕了过去。
只要这一口气提了起来,再加上她配的药,金先生的命就能续下去了。
金一丹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父亲从鬼门关上一步步地恢复,看着父亲的脸色从苍白变得有些微红润,呼吸也从 刚才的急促变得平稳有力了起来。
宋婳在帽帘下擦了擦汗,没有理他,而是转向去了药柜那边,查看药配得如何。
好在,百草堂的大夫们手脚都很快,已经搓出了数十枚药丸。
宋婳取了其中一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确认没有问题后,将药给了金一丹道:“这药丸你拿去帮你父亲服下。前三日,每隔三个时辰喂一次,第四天开始,一天一粒。等你父亲醒了,你派人去宋府找我,我要和他好好聊聊。”
金一丹慌忙将所有的事情记了下来,再一抬头,宋婳已经和那个控制他的男人携手离开了。
百草堂里全是大夫,剩下的事情用不着她瞎掺和了。
等金先生自己醒过来,自然而然就会根据自己的身体配药了,更用不着她操心。
从上次金先生给她的药方来看,宋婳就知道这个人不仅有医德,更重要的是,医术是真的可以。
宋婳一点也不担心。
出了百草堂的大门,外面围着的群众已经散去了大半,少数的人并没有留意到宋婳的存在,然后她轻而易举地,就坐上了马车。
“看看哪里热闹就把我放在哪里吧。”
宋婳看着天色,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办不成了。
但时间还早,干脆去摆个摊吧。
卫一立刻将马车转向,往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走去。
而趁着这个时间,宋婳火速换上了一身男装,戴上了面具。
但这一次的面具和上一次不一样了,它是用金属做的,很贴面,但镂空的设计不会让她的脸一整天都泡在汗水之中。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宋婳掀开车帘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不错,就这里了。”
卫一立刻行动起来,三下五除二,一个算命摊子就支起来了。
宋婳刚一落座,一个大黑耗子就穿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宋婳的面前。
“大仙,请您收我为徒吧!”
宋婳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顿时皱眉。
这不是那个被灭门的孩子程致和吗?
“你我无缘,不收。”
说着,宋婳看都不在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