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玉话音一落，身边大臣纷纷紧跟着下拜。
只是众人开口时，却瞬间泾渭分明的分为两派。
一派连声大喊：“顾大人，万万不可！”
另一派则立即紧跟着补充：“还请陛下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揉着昏昏欲睡的脑袋，皇帝紧跟着泛起一阵厌恶。
这些男人聒噪起来，比女人还可怕，分明就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他们却非要拿来沽名钓誉。
懒得理他们的心思，皇帝直接开口。
“把顾大人贬为庶民，剥去官职，此事实在不成，然却应有些惩罚，朕再细细斟酌几日，自然会有定论。”
“至于这开仓放粮救济百姓之事……”
皇帝顿住。
旁边大臣立即懂事的轻声提醒：“陛下，这事实在不容懈怠，若叫百姓们心生怨言，只恐影响江山稳固。”
皇帝皱眉，神色中有几许嫌弃，冷声道。
“又是江山稳固，又是江山稳固！”
“怎么什么事情都影响江山稳固？朕倒想问问，这天下如此之不稳，为何还要朕做这皇帝？干脆直接叫诸侯拥兵自重，自行治理郡县算了！”
听到皇帝不满，众人纷纷低下头，连称不敢。
为首的顾玉志不在此，立即轻声提醒。
“陛下，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百姓们还在等着陛下开仓放粮，兼济众生呢。”
皇帝点头：“知道了，朕知道了！可朕这阵子一封奏折都没有收到，可见，各省灾情并不严重。”
“这京城之中，百姓尚且安居乐业，城外流民另有朕派去的能人在救治着，几人便能救治的过来，哪里就那么严重了？”
“你们这些人平日里便该出门去看看，省得人云亦云，听风就是雨。”
没想到皇帝对此事竟如此不上心，众人一时哽住。
“陛下，这……”
几位大臣想要开口，却被皇帝直接抬手制止。
皇帝神色冷淡的吩咐：“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们这些人平日里若无事，也该去街上走走看看。”
“救治灾民之时，不见尔等出面，而今道听途说了些消息，就来朕面前胡闹，你们是疯了不成？还是你们一个个都看着朕的位置眼馋的很，恨不得直接取而代之？”
皇帝皱眉询问。
众位大臣纷纷拜倒，连称不敢。
顾玉忍不住再次开口：“启禀陛下，微臣等从未有过不臣之心，清官海瑞有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更是先皇和祖上励精图治，昼夜不怠，方有今日，若较其折损在臣等手中，臣等无颜面见先帝，更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皇帝皱眉，已然对此话题不悦。
察言观色的顾玉立即轻声补充。
“微臣恳请陛下派人密查此事，此时还未天明，城外难民都聚集在一处，还请陛下去看看。”
“若城外难民真如陛下所言，仅有数千人，此事是微臣危言耸听，微臣愿自请退出内阁，为贤者让步。”
眼见得顾玉这样说话，皇帝也被架在高台上，他忍不住皱眉，眼里带着几分嫌弃。
顾玉是他的亲娘舅，怎么字字句句把他往死路上逼？
就在皇帝想要开口时，外面传来太监一声嘹亮的呼喊。
“太后娘娘驾到！”
这下子不光大臣，就连皇帝也不得不从龙椅上起身，恭恭敬敬的走下去迎接已贵为太后的母亲。
太后身着暗色飞凤服装，在嬷嬷的搀扶下，走到皇帝跟前，随即叫皇帝起身。
看向下头跪着的顾玉，她神色平静到下头的人仿佛不是她的亲哥哥，反而是陌路人一般。
“顾大人，不知你可还记得先帝多年前选立你为首辅的意思。”
顾玉以头触地，恭敬回答。
“启禀太后娘娘，先帝遴选微臣做首辅，是叫微臣好生辅佐陛下，保我朝江山永固。”
太后点头，神色焦急，却语气平静的轻声质问。
“那哀家倒是想问问，而今，陛下未曾多说什么，首辅却动辄以辞去官位，贬为庶人相威胁，到底是何意思？”
瞬间，顾玉一派的官员都愣住，谁也没想到，太后多年不曾在人前露面，而今猛地一出面，竟是直接把矛头指向了自家敌亲哥哥。
这一个响亮的嘴巴，打得顾玉一派官员立时顿住。
唯有顾玉慢慢起身，再次郑重的叩首，神色平和的致歉。
“此事是微臣之过，微臣罪该万死，然，此事关乎江山，更关乎百姓，还请太后娘娘做主。”
既然太后来了，皇帝反而更加神色萎靡，坐在龙椅上竟开始打起了哈欠。
太后对皇帝的失礼之举仿若未闻，只等皇帝的哈欠落下，方才笑着问。
“皇帝，而今天降异象，此时极寒，的确是该多关心百姓，可若冒昧开仓放粮，只怕滋长害虫，不若这样，哀家与皇帝各派一个人，出去探望一番。”
“若此事诚如顾大人所言，这京城中便由咱们官府做主开仓，赈济灾民，至于其他州府，就由陛下亲自点个钦差过去查看，如何？”
皇帝神色懒懒，似乎对这些事抬不起什么兴致来，闻听此言，也只是面色平静的开口。
“母后此言有理，此事便依母后之言。”
太后见此，方才满意，迅速吩咐。
“不如就由六部尚书一同前往，此事如何？”
皇帝倒没什么意见，只是想了想，他又问。
“汪海何在？出了这样的大事，他手握司礼监，便是朕的耳目，自然也该前去才是。”
太后神色一顿，恨恨的咬了咬后槽牙，方才又轻声笑着劝。
“还是不必了吧？一来此为朝政之事，一个阉人参与朝政，实在有碍观瞻，不免有宦官祸国之嫌。”
“再者，这汪海毕竟出身不够，见识比起诸位大臣，也要差上许多，哀家倒是怀疑，他手中握着的司礼监，是否还在为陛下四处搜寻各处动向，否则这般异象之下，各州府郡岂能毫无动静？”
皇帝想了想，没什么耐心的挥了挥手。
“罢了，那便叫六部尚书通去吧，汪海不去也罢，明日一早，朕会再问问他此事。”
见此情形，太后方才满意，六部尚书都退去。
太后也叫人把顾玉并其他官员一并搀扶到偏殿去。
她方才起身，看着皇帝，连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