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汪海如今权势太大，你岂能连司礼监并锦衣卫一并交由他的党羽拿捏？”
“而今，京城中人人自危，这锦衣卫不像陛下手中的刀，倒像是为他汪海徇私报仇的一支队伍。”
提起汪海，太后眼里的恨意做不得假。
这个阉人向来如墙头草般左摇右摆，这些年来，为达目的，更是不知私下里做了多少没有良心的恶事，还是要小心养虎为患。
皇帝有些厌烦的侧了侧身子，出于教养，还是低声提醒太后。
“母后若无要事，便好生诵经礼佛，不必理会此事。”
“汪海纵然大权在握，可毕竟是个阉人，又没骨肉，有些私心，也做不得什么大事，难道还能颠覆了朝廷不成？”
见皇帝不听劝，还对那太监不以为然。
心知汪海到底有多少阴谋诡域的太后忍不住变得急躁，口不择言道。
“皇帝怎能如此小看他？他当年倾覆了后宫，就连堂堂的……”
更多的话，太后没再说。
只因皇帝睁开了平日里常年不舍得睁开的眼睛，眼里带着怒意的看着她。
心思一动，太后摆手，偃旗息鼓道：“罢了罢了，是本宫不该多言。”
皇帝这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宫殿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良久，皇帝才仿若做梦一般，轻声提点。
“过去的事，再也不必提了，谁还能这辈子都抱着过去不成？”
“斯人已逝，咱们剩下的人，好好过着才是更重要的，母后，也该往前看了。”
太后身躯一震，顿感疲倦的闭上了眼，叹一口气。
“皇帝，你这是心里有怨气！”
皇帝只轻声回答：“朕没有，只是过往之事，也不许再提，母后，您年岁大了，若真是潜心礼佛，便好生在佛堂里礼佛吧，不必关注前朝之事。”
听出皇帝的逐客令，太后顿感疲倦，略点了点头，随即动作缓慢的走出了宫殿。
在她背后，皇帝缓缓睁开眼。
许久不曾看过太后，如今，他方才发现，时过境迁，当初那个高傲到不可一世，永远挺直了后背，昂首挺胸的母后，不知何时竟也佝偻了身躯，面露疲态。
可当初那事儿，每每触及，他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团无名之火，令他寝食难安，坐立不稳。
对于那些事情，他希望永远不要有人提起才好。
走出宫殿的太后，被身边的贴身嬷嬷搀扶住。
伺候了太后多年，只一眼，她便看出太后状态不好。
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正在缓缓关闭的门，嬷嬷轻声叹气。
“娘娘，你累了，咱们回去歇着吧！再过两个时辰，也该起身诵经了。”
“这里有顾大人盯着，差不了的。”
就这昏黄的光，太后看着九龙阶下的偌大皇宫。
一盏盏灯笼裹在红纸里，透出细微的红，成双成对的，守卫在每一个宫院的门口。
苦笑一声，太后叹气。
这哪里是红灯笼啊？那分明是凶兽的猩红双眼。
在这皇宫之中，哪个宫院的主人心里，没住着一头凶兽呢？
目光落在最近的地方，那院子一片漆黑，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可太后耳边仿佛缠绕着哀怨的哭泣。
浑身一凛，太后霎时回神，下意识拉紧了身上盖着的大衣。
太后深吸一口气，轻声吩咐。
“吩咐下去，今日起，哀家要斋戒七日，为国为民祈福，叫后宫中的人每人都抄上两本经书，送到哀家这里。”
嬷嬷连声答应，搀扶着太后往下走，轻声询问。
“太后，回去再歇上一会儿吧！天色还早的很。”
太后摇头，轻轻回答：“哀家怕是睡不着了，还是回去诵经吧！”
嬷嬷不敢多说，搀扶着太后回到宫里。
此时，汪海府里的下人迅速捧着一小节纸条跑了上来，恭恭敬敬的跪在汪海面前。
“启禀大人，这是方才传来的消息，请大人阅览。”
汪海点头拿起那张纸条看了一遍。随即冷笑一声，像是扔垃圾一般，随手扔像了赵怀玉的方向。
赵怀玉瞬间上前一步，如拈起一根鸿毛一般，在落地之前，接到了这张纸。
“看看吧！洒家便知道，这老刁婆一家子都是为寻衅滋事而来，所做每一点，都是为了扳倒洒家的。”
赵怀玉一目十行的看完字条上的东西，恭敬将字条放回汪海的桌上，立刻开口。
“属下即刻带人去遣散难民，一柱香之内，必定将城外难民缩减至数千人。”
汪海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
“这点小事，还值得洒家出手？”
“陛下也的确该看看外头的情况了，洒家也并不介意用这点小事儿给顾家一点甜头尝尝。”
轻轻敲了敲桌子，外头迅速快步走上来一个身穿罗裙的美貌侍女。
指着字条，汪海笑起来，看向那侍女。
“这是洒家的绝密信息，绝不许被人看见，你即刻将它销毁了。”
侍女不曾犹豫，恭恭敬敬的走到桌前，跪在桌边，双手托起那张纸，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
咀嚼几下之后，将其咽了下去。
汪海看的满意，摩梭着手上的扳指，抬起脚，用靴底蹭了蹭少女白嫩如玉的脸颊，轻声夸赞。
“不错不错，今日的奴儿是哪个调 教的？洒家大大有赏。”
侍女一直弓着身子等在原地，直到汪海撤回脚，方才跪趴在地上，细声细语的回答。
“多谢大人赏赐，奴婢感激不尽。”
汪海脸上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可真懂事，下去吧！自行去账房支二百银自，告诉他们，洒家将你提为一等侍女，日后就在书房伺候。”
侍女再次拜谢，小心翼翼的跪趴着离开书房。
汪海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看向赵怀玉，他挑眉问：“洒家听说，你倒是和宋加嫡长小姐朝夕相处。共同赈济灾民？”
赵怀玉颔首，公事公办的回答。
“正是，却未朝夕相对，我二人一南一北，相去甚远。”
汪海有些可惜的叹气，神色中带着满满的遗憾。
“真可惜呀，洒家觉得这闺女除了生的貌丑些，也算不错，还想把她指给你做夫人的，可惜了，她竟在陛下面前挂上了名号，这婚事，倒是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