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玉垂眸。
“卑职未敢有如此惦记，宋小姐与卑职而言，不过是个有些本事的女子而已，尚不足为奇。”
汪海看了赵怀玉一眼，笑眯眯的摇头。
“洒家的傻儿子，你这就是想少了。”
然而剩下的话，他却并未多说，只是轻声吩咐。
“你好生替洒家办事，洒家掌握的权势越多，你也跟着水涨船高，日后，洒家若权倾天下，便是为你娶个嫡亲的公主，也不是不能。”
满是恶意的笑了笑，汪海神色几近癫狂。
“洒家倒是要看看，是谁说阉人配不得贵人？有朝一日，洒家要看着他们跪在咱们面前，求着咱们垂怜！”
赵怀玉并未说话。
汪海颇感无趣的挥了挥手，低声吩咐。
“明日洒家少不得入宫面君，在此之前，你要解决掉顾玉等人手中的把柄。”
“眼下是来不及了，数万活人，洒家无处可藏，可若是数万死人，了不起便是挖个坑，洒家命人为他们连夜挖一个大的！”
双手拢在袖子里，闻着香炉中的熏香，汪海慢悠悠道。
“我的儿，你觉得洒家在京外五十里的地方，能不能藏得下数万人？”
赵怀玉未曾直接作答，只拱手：“督主若有吩咐，小人莫敢不从。”
笑着摆了摆手，汪海对赵怀玉的举动很是满意，却拒绝了他的提议。
神色中带着癫狂，汪海笑道：“这算什么，这京城安稳太久了，让顾家觉得他们有本事与洒家对战了！”
“洒家一早就派了人去清理城外难民了，你手下的人太显眼，洒家不用，不过，这京城是该乱一乱了，就从户部尚书那开始吧！”
赵怀玉低头：“那卑职立刻回去整理信息，天亮之前，定将户部尚书多年来的每一桩行迹，呈于大人案头。”
汪海高兴的直拍手，连声夸赞。
“果真，你这孩子最通洒家心意，此事便交于你去做，洒家放心。”
赵怀玉立即行礼。
“那卑职先行告退。”
汪海挥了挥手，赵怀玉阔步走出。
走到汪府门外，纵身上马。
赵怀玉回头，又看了一眼硕大的牌匾，随即打马离开。
宋婳全然不知京城中昨夜的风雨。
纵然被宋戚明打扰了睡眠，可她早上依旧如平常的时辰一般起身。
童婵打湿帕子，递给小姐，神色忧虑道。
“小姐，老爷天还不亮便去上朝了，至今尚未归来，前头都乱的不成样子了。”
擦干净手脸，宋婳坐在桌前，吃了两个小笼包。
虽是素馅，味道却不错，算得上上佳，因没睡好，精力不足，宋婳反而更开了胃口，多吃了几个，又用了一杯热茶。
此时，下人来报。
“小姐，夫人和二小姐在门外求见，说是跟老爷有关的事儿。”
宋婳此时用完早膳，含了自制的漱口水。
漱口之后，她仿若未闻一般，换了衣裳，看向童婵，轻声道。
“走后门。”
清兰等人都是一愣，谁也没想到，小姐竟连面都不露，直接就走了。
走到风华院后门，吕妈妈拿出腰间钥匙打开门，几人一同走出去。
直到坐上牛车，吕妈妈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姐。
宋婳懒懒看她一眼，皱眉问。
“你有事？”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意味。
吕妈妈也不隐藏，立即俯身道。
“夫人一早便等在门口，若知晓大小姐拒不接见，还走后门离开，想必会恼怒不已。”
宋婳懒懒闭目养神。
“那又如何？”
吕妈妈一愣，好像也不能如何，每次夫人和大小姐交锋，好像也没有赢过。
直到到了收治难民的地方，宋婳才下车。
李友照旧在车边等着。
只是今日他不再满脸堆笑，而是略带犹豫的开口。
“宋姑娘，今日不知为何，灾民大量减少，汤药和米粥都只用了往日的四成，更多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宋婳环视周围，自己的诊室面前仍旧排了长队。
可她明白，人数的确不对。
昨日，她乘车离开之时，此处人数众多，虽不至于无立锥之地，却也是难民摩肩接踵，今日却人数锐减，实在异常。
宋婳冷冷询问。
“昨日可有因病死亡的？”
李友点头，犹豫着开口。
“昨夜，那个腹胀如鼓的男孩死了，为免产生瘟疫，下官将其与其父一同火化了，那女人跑了。”
宋婳点头，低下头，动手掐算片刻，看向童婵吩咐。
“你和阿程去庄子上。”
童婵一愣，下意识想问原因。
宋婳紧跟着补充：“躲在地室里，我若未亲自前去，你们两个就不许出来。”
童婵还想问，阿程却上前托住童婵：“小人等着小姐回来。”
看阿城的眼神，宋婳知道，阿程必然已猜到了自己的目的。
点点头，宋婳令其离开。
此时，吕妈妈方才抱着刚换好炭火的汤婆子赶回来，一看童婵不在，她立即纳闷询问。
“童婵这丫头又是跑哪去了？”
宋婳缓步走进诊室：“我差她与阿程去替我做件事。”
吕妈妈闻言，皱眉，脸上带着担忧。
“小姐，外头这样混乱，他们两个不会出事吧？还是两个孩子呢！”
宋婳摇头。
红叶在旁边执笔磨墨，她伸出捂的暖烘烘的手，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分出来。
“阿程有自保之法。”
吕妈妈不敢再问，小心翼翼的守在旁边，及时替小姐更换炭火，宋婳照旧开始看病。
京中的朝堂上，各方官员吵成一团，深夜被叫醒，便再也不曾安枕过的皇帝坐在上方龙椅上昏昏欲睡，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直到作为文官之首的顾玉轻轻咳嗽一声，朝堂顿时一惊。
皇帝也仿若方从梦中惊醒一般，愕然道：“怎么回事儿？诸位爱卿争论出什么结果来了？怎么不吵了？”
众位大臣纷纷垂头。
顾玉率先站出来：“启禀陛下，昨夜，六部尚书与宫中侍卫一同前去查看，此事该先听听他们的结果才是。”
皇帝点头：“那就说吧。”
闻言，六部尚书一同站出来，由户部尚书率先开口。
“启禀陛下，微臣同样去看了，那难民密密麻麻，城墙之外，绵延数里，都有难民的痕迹，人数何止万计。”